沈滄瀾將勘合擲在案上,泉州知府鄭伯謙撚須沉吟:“沈同知要查月港商船?這……”
“鄭大人有難處?”沈滄瀾指尖輕點案麵,“上月有商船在澎湖遭劫,幸存水手指認劫匪操閩南口音。”
鄭伯謙苦笑:“月港每日進出商船百餘艘,這無異於大海撈針。況且……”他壓低聲音,“月港商幫與布政使司關係匪淺。”
“正因如此才要查。”沈滄瀾起身按劍,“三日內,本官要見到月港所有商船貨冊。”
待沈滄瀾離去,鄭伯謙急召師爺:“快給福州送信!就說京裡來的瘟神要查月港!”
趙鐵指著港內最大福船低語:“大人,那艘‘金豐號’三月內出入港六次,貨冊卻記空載。”
沈滄瀾凝視船頭紋飾:“查這船東主。”
“船東姓林,表麵做茶葉生意。”趙鐵遞過紙條,“但暗線報其與琉球倭商往來密切。”
夜色中,兩道黑影潛入金豐號。沈滄瀾翻檢船艙賬本,忽聞甲板傳來悶響。躍出船艙時,見趙鐵正與三名黑衣人纏鬥。
“留活口!”沈滄瀾刀鞘格開淬毒短刃,反手擒住刺客手腕。另兩人見勢不妙縱身入海。
被擒刺客獰笑咬破毒囊,頃刻斃命。趙鐵扯開其衣襟,露出胸口浪花紋身:“是海蛇幫的人。”
福州布政使司
左布政使周延儒將茶盞重重一頓:“沈滄瀾在月港動刀兵?他眼裡還有沒有福建官場!”
幕僚附耳:“聽說他帶著密旨,要查通倭海商。金豐號……可是咱們的財路。”
周延儒冷笑:“備轎!本官要會會這位欽差。”
泉州驛館
周延儒皮笑肉不笑:“沈同知年輕有為,不過福建不比浙江,有些規矩……”
“本官隻知《大明律》。”沈滄瀾截斷話頭,“周大人可知海蛇幫?”
周延儒麵色微僵:“些江湖草寇,早該剿滅。”
“巧了。”沈滄瀾推過浪花紋身拓樣,“昨夜這群草寇欲取我性命。”
氣氛驟緊時,衙役急報:“大人!金豐號昨夜離港,在澎湖遭遇風暴沉沒!”
周延儒撫掌歎息:“天有不測風雲啊。”
沈滄瀾凝視海圖忽道:“澎湖此時並無風暴。趙鐵,點齊水師追查沉船!”
海上追擊
戰船抵近澎湖時,果見金豐號完好無損正在卸貨。見到官船,船員紛紛跳海逃竄。
沈滄瀾登船查驗貨物,撬開木箱儘是倭刀火藥。趙鐵從艙底押出個賬房先生:“大人,找到貨單!”
賬房瑟瑟發抖:“小的招!貨物要運往月港林家……”
“不必說了。”沈滄瀾突然揮刀劈向貨堆,布匹撕裂處露出硫磺。他揪住賬房衣領:“林家與布政使司什麼關係?”
賬房癱軟在地:“每船貨物……周大人抽三成……”
福州城暗湧
周延儒摔碎青玉鎮紙:“廢物!連艘船都看不住!”他對心腹咬牙,“讓林老板‘病故’,賬冊全部焚毀!”
“晚了。”冷聲自門外傳來,沈滄瀾推門而入,“林老板已在按察司招供。周大人,你是自己走,還是本官請你去詔獄?”
周延儒強自鎮定:“沈滄瀾,你可知我座師是當朝次輔……”
“知道。”沈滄瀾擲出鐵鏈,“所以本官特意請了王命旗牌。”
當鐵鏈銬住手腕時,周延儒突然狂笑:“你以為扳倒我便贏了?福建官場盤根錯節,你永遠查不到真正的主子!”
八百裡加急抵京
朱翊鈞閱罷奏報,對張惟賢輕笑:“你這把刀果然鋒利。周延儒的座師剛上折子告老,倒是識趣。”
張惟賢躬身:“福建官場恐有更大魚。”
“朕知道。”朱翊鈞指尖敲打龍椅,“但飯要一口口吃。傳旨:擢沈滄瀾暫署福建都指揮使,賜便宜行事之權。”
他忽然挑眉:“聽說徐海在詔獄吵著要見沈滄瀾?”
“是。說有關乎東南安危的秘事,隻肯對沈將軍說。”
詔獄深處
徐海拖著鐵鏈嘶笑:“沈將軍,你以為抓幾個貪官就能肅清海疆?告訴你,閩浙海商背後是海龍王!”
“說清楚。”
“海上有個二十年不曾露麵的盟主,各幫派皆聽其號令。”徐海眼中閃過恐懼,“田義不過是他門下走狗!”
沈滄瀾按住刀柄:“名號?”
“無人知曉真容。”徐海低語,“隻知各幫首領每年冬至在東番島聚會,屆時桅杆掛黑旗者為信。”
離開詔獄時,沈滄瀾對趙鐵沉聲:“準備船隻,冬至赴東番。”
暮色籠罩海麵,新任福建都指揮使的旗幡在風中翻卷。更深重的迷霧,正從茫茫海疆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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