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心猛地一緊。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還是單純的擔心？
“裡麵……人有點多，等了一會兒。”她找了個合理的借口，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
沈驚鴻沒有追問，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故作鎮定的外表。“走吧，拍賣會快結束了。”
他伸出手臂，林薇再次挽住他。兩人沉默地走回主會場。
最後的幾件拍品波瀾不驚地拍出，慈善義賣在一片虛偽的祥和氣氛中落下帷幕。賓客們開始陸續告辭。
沈驚鴻帶著林薇，與領事夫人及其他幾位重要人物道彆後，也準備離開。
坐進車裡，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麵那個浮華虛偽的世界。車內一片寂靜，隻有引擎低沉的轟鳴。
林薇看著窗外流光溢彩、飛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卻充滿了方才在走廊裡聽到的對話帶來的寒意。
“剛才……”她猶豫了一下，覺得有必要將聽到的部分信息告訴沈驚鴻，這既是示警，也是……一種姿態的表明，“我去洗手間的時候，好像聽到秦小姐和什麼人在說話，似乎……很生氣山口先生拍走了那套九連環。”
她選擇性地透露了部分內容，隱去了秦雨濃提及她的那段。
沈驚鴻聞言，眸光微閃，側頭看了她一眼：“哦？她還說了什麼？”
“聽得不太清楚，”林薇搖了搖頭，蹙著眉，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好像說……那東西對她很重要，要想辦法拿回來之類的。”
沈驚鴻沉默了片刻，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那套九連環，確實不簡單。”他緩緩開口，像是在對林薇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據說是明代宮廷巧匠仿照一件更古老的‘鑰匙’製成的把玩之物，本身價值有限，但據說其核心構造，暗藏玄機，與某個失落的秘密有關。”
失落的秘密！鑰匙！
林薇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沈驚鴻果然知道！他不僅知道，而且似乎對那九連環的來曆和意義有所了解！他口中的“失落的秘密”，極有可能就是指“驚鴻”和“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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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山口一郎搶走它，是想……”林薇試探著問。
“不管他想做什麼，都不能讓他得逞。”沈驚鴻的聲音驟然變冷，帶著一種凜然的殺氣，“有些東西，絕不能落在日本人手裡。”
他的話，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這進一步印證了林薇的猜測——沈驚鴻和他的“驚鴻”，與日本侵略勢力是絕對的對立關係！
“那……我們該怎麼辦？”林薇下意識地用上了“我們”這個詞。
沈驚鴻似乎對這個詞微微怔了一下，他轉過頭，在車內昏暗的光線下，凝視著林薇。他的目光複雜難辨，有審視，有探究，或許……還有一絲極其微弱的、因為她主動靠近和詢問而產生的……波動？
“這件事，你不用管。”他的語氣依舊帶著保護或者說控製）的意味，但似乎不像之前那樣絕對和疏離，“我會處理。你最近……自己小心，尤其是，離秦雨濃遠點。”
他果然也察覺到了秦雨濃的危險性。
林薇點了點頭，沒有再多問。她知道，沈驚鴻不會讓她參與核心行動。但至少，通過這次對話，她確認了一些關鍵信息，也向他傳遞了自己並非完全被動、願意站在他這一邊的信號。
這就夠了。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車子停在公寓樓下。
林薇準備下車時，沈驚鴻忽然又叫住了她。
“林薇。”
她回頭。
他看著她，夜色透過車窗，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織的陰影，讓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模糊不清。“有時候，知道得越多，未必是好事。但既然你已經踏進來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而清晰，“記住，無論發生什麼，保住自己的命，最重要。”
這句話，不再是冰冷的警告或命令，更像是一種……帶著某種沉重托付的叮囑。
林薇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她看著沈驚鴻在黑暗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
她推開車門，走進了公寓大樓。
沈驚鴻坐在車裡，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久久沒有移開目光。他點燃了那支一直拿在手裡的雪茄，紅色的光點在黑暗中明明滅滅，映照著他深沉如海、此刻卻翻湧著未知情緒的眼眸。
林薇回到公寓，靠在門板上，回想著今晚發生的一切——拍賣會上的暗流湧動，走廊裡偷聽到的密謀，沈驚鴻若有所指的透露和最後那句沉重的叮囑……
她感覺自己仿佛又向那個隱秘世界的核心靠近了一步，但也因此被更多的危機和算計所包圍。
那套“玲瓏九連環”必須拿到！絕不能落在山口一郎手裡！
秦雨濃的威脅，必須警惕！
而沈驚鴻……他似乎正在對她，一點點地，極其緩慢地，開啟那扇緊閉的心門。
前路依舊凶險，但方向，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那輛剛剛離去的黑色轎車留下的空位，眼神堅定，如同暗夜中悄然綻放的寒梅，淩霜傲雪，靜待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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