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返回清秋院,已是子夜時分。太和殿的宴會想必早已散場,國公府內一片寂靜,唯有巡夜婆子模糊的燈籠光影偶爾掠過牆頭。
沈清辭閂好門窗,點亮燭火,這才有暇仔細查看懷中的玄璃和那株冒著極大風險得來的蝕骨幽蘭。
玄璃似乎耗力過度,顯得有些萎靡,雪白的皮毛上沾染了些許塵土,但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卻亮得驚人,尤其在看到沈清辭將幽蘭小心翼翼放在鋪開的軟布上時,更是興奮地甩了甩尾巴,邀功似的蹭她的手。
“辛苦你了,小家夥。”沈清辭心疼地撫摸它,取出早就備好的、摻了少許靈藥的肉乾喂給它。玄璃小口卻迅速地吃著,體力似乎在快速恢複。
她的目光繼而落在蝕骨幽蘭上。近距離觀察,這株植物更顯妖異。花瓣是深邃的幽藍色,近乎墨黑,隻在月光或燭光下才折射出詭異的藍暈。花蕊則是一種近乎蒼白的淺藍,散發著濃鬱到化不開的陰寒之氣,隻是靠近,就讓她臉上的“幻顏蠱”隱隱躁動,體內經脈也傳來細微的刺痛感。
夜宸的警告絕非虛言。此物陰寒至極,若貿然使用,恐怕蠱毒未除,自己先被凍僵了心脈。
“至陽靈物……”沈清辭低聲重複著這個詞,眉頭緊鎖。她前世接觸過無數珍奇藥材,但涉及這種帶有玄幻屬性的天地靈物,所知甚少。原主的記憶裡更是毫無頭緒。
她起身,從床底的暗格中取出幾本最為破舊、卻也是她目前最珍貴的藏書——都是她利用各種機會,從舊書攤、貧民區郎中那裡淘換來的,關於天玄大陸風物誌、奇聞異錄和低階草藥學的書籍。
燭光下,她一本本飛快地翻閱,尋找著任何可能與“至陽”相關的記載。玄璃吃飽後,也跳上桌子,小爪子有模有樣地按在書頁上,黑眼睛隨著她的翻閱而移動,仿佛真能看懂一般。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窗外傳來打更人悠長的梆子聲。
……“赤炎山深處有朱果,三百年一熟,色赤如焰,性烈,乃驅寒補陽之聖品……”一則模糊的記載躍入眼簾,但下麵又注明了“赤炎山乃皇家圍場禁地,且有凶獸盤踞,險峻異常”。
……“極北荒漠有地火蓮,生於熔岩河畔,吸納地火精華,至陽至剛……”但極北荒漠距離帝都萬裡之遙,遠水解不了近渴。
……“千年雷擊木之心,蘊藏天雷純陽之力……”這更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記載不少,但要麼地點遙遠險惡,要麼條件苛刻難以獲取。沈清辭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難道好不容易得到蝕骨幽蘭,卻要卡在這“至陽靈物”上?
就在她心生煩躁之際,玄璃忽然用爪子按住了一頁關於低階火屬性藥材的圖解,其中一幅畫著一種名為“赤陽草”的植物,旁邊標注其性溫熱,常生於火山餘脈或地熱充裕之地。
玄璃用小爪子點了點“赤陽草”的圖畫,又急切地拍了拍旁邊那本記載皇家圍場赤炎山的書頁,然後仰起頭,對著沈清辭“吱吱”叫了兩聲,黑眼睛裡充滿了篤定。
沈清辭心中一動:“你是說,赤炎山可能有類似赤陽草,或者……更高級的至陽靈物?”
玄璃用力點頭,又用鼻子嗅了嗅空氣中蝕骨幽蘭的陰寒氣息,露出一絲嫌棄的表情,然後再次指向赤炎山的方向。
動物的本能,尤其是玄璃這等靈獸的直覺,往往比書籍記載更為可靠!
沈清辭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赤炎山雖是皇家禁地,但畢竟就在京郊,總比遠赴極北荒漠或尋找虛無縹緲的雷擊木要現實得多!
承
就在沈清辭暗中規劃如何潛入赤炎山之時,靖國公府表麵的平靜下,暗流愈發洶湧。
宮宴之上,沈玉嬌“意外”失儀,酒潑親王袍角之事,早已在帝都貴族圈中傳開,成了不少人茶餘飯後的笑談。雖然礙於靖國公的顏麵,無人敢當麵嘲諷,但那些異樣的眼光和背後的指指點點,足以讓心高氣傲的沈玉嬌羞憤欲絕,回府後便稱病不出,連柳氏的安慰都拒之門外。
柳氏更是氣得心口疼。她精心培養的女兒,接二連三在重要場合出醜,名聲受損,日後還如何攀附高枝?這一切,她都固執地歸咎於沈清辭這個“掃把星”!
“娘!一定是她!肯定是那個賤人搞的鬼!”錦繡苑內,沈玉嬌砸碎了妝台上所有的胭脂水粉,麵容扭曲,眼神怨毒,“每次有她在就沒好事!她一定是用什麼妖法害我!”
柳氏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手中的佛珠幾乎要被捏碎:“閉嘴!還嫌不夠丟人嗎?”她深吸幾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小賤人確實邪門,上次青狼幫失手,這次宮宴你又……恐怕尋常手段對付不了她了。”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暗的不行,那就來明的!她不是仗著那張醜臉和‘病弱’博取老爺那點可憐的關注嗎?那我就讓她‘病’得更徹底點!”
“娘,您有辦法了?”沈玉嬌急切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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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冷笑一聲:“過幾日,你外祖母壽辰,府中需大辦。屆時人多眼雜,出點‘意外’再正常不過。她不是懂點醫理嗎?若是不小心誤食了相克之物,或者沾染了不該沾的花粉,病情加重,一命嗚呼……老爺就算懷疑,沒有證據,又能如何?”
沈玉嬌眼睛一亮,仿佛已經看到了沈清辭淒慘的下場。
轉
柳氏的動作很快。兩日後,她便以籌備老夫人柳氏母親)壽辰為由,將府中中饋的部分瑣事,象征性地分了一點點給沈清辭,美其名曰“嫡女也該學著管家了”,實則想讓她在人前多露麵,方便下手。同時,她以“壽辰需裝點府邸”為由,命人采購了大量花卉,其中不乏一些氣味濃鬱、容易引發某些“喘症”的花卉,特意吩咐往清秋院附近多擺放一些。
這些細微的舉動,自然瞞不過沈清辭的眼睛。
“小姐,夫人這分明是不安好心!那些花……”青黛擔憂地看著窗外新搬來的幾盆開得正豔的紫雲蘭,她記得醫書上提過,此花花粉對心脈不適者可能誘發咳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