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的晨光帶著灼人的熱氣,炙烤著陽穀的麥田。喬鄆蹲在田埂邊,手裡握著一根削尖的竹片,正給一株傾斜的麥稈“扶架”——將竹片插進麥根旁的泥土,輕輕把彎曲的麥稈綁在竹片上,動作輕柔得像嗬護嬰兒。“王小子,綁繩彆太緊,”他揚聲喊道,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砸在乾裂的泥土上,洇開細小的濕痕,“留半寸鬆量,麥稈還要灌漿長高,勒太緊會斷。”
田埂那頭,王小子正笨拙地學著綁架,竹片歪歪扭扭插在土裡,剛綁好的麥稈又倒了。劉老漢扛著鋤頭走過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竹片:“你這綁法不對,得讓竹片順著麥稈的傾斜方向插,跟撐船的篙似的,才能穩住勁!”他蹲下身,手腕一轉,竹片穩穩紮進土中,再用浸過溫水的軟麻繩輕輕纏繞,麥稈立刻挺直了腰杆,“看到沒?這繩泡過溫水,軟和,不會磨破麥稈皮。”
蘇婉提著個雙層藤籃,從學堂方向緩步走來。外層籃裡擺著幾罐淡綠色的草藥茶,罐口蒙著濕麻布降溫;內層放著一小袋灰褐色的“護穗粉”,還有十幾個用粗布縫的小布袋。“這茶加了荷葉和蓮子心,”她遞過一罐茶給喬鄆,指尖碰到他發燙的手背,下意識地縮了縮,“喝了解暑,彆中暑了。護穗粉按每畝半斤撒,撒在麥隴間,既能防麻雀,還能驅麥黏蟲——昨天東阿縣送消息來,說他們那邊黏蟲鬨得厲害。”
喬鄆擰開罐蓋,清涼的荷香混著茶香撲麵而來,喝了一口,甘冽的涼意順著喉嚨滑進胃裡,瞬間驅散了燥熱。他激活信息探查掃過身邊的麥田:
【作物:冬小麥灌漿中後期】
【狀態:優良穗粒飽滿度92,倒伏風險10,已通過“竹片扶架”控製)】
【潛在威脅:麥黏蟲蘇婉的護穗粉可抑製,需提醒鄰縣加強防治)】
【農戶協作:高效80農戶掌握扶架、撒粉技巧,互助會每日有專人巡查)】
“東阿縣的黏蟲得重視,”喬鄆擦了擦嘴,對蘇婉道,“你把護穗粉的配方寫清楚,我讓周鐵帶十斤過去,再派兩個懂蟲害防治的農戶,教他們識彆黏蟲卵——黏蟲卵藏在葉背,不仔細看容易漏。”
正說著,周林騎著小毛驢急匆匆趕來,驢背上馱著個鼓鼓囊囊的布包,裡麵是東阿縣李鄉紳的親筆信。“鄆哥,李鄉紳說黏蟲不算大事,可他們的改良耬車壞了三具,技術員不夠修,農戶們等著耬車種晚豆,急得跳腳!還說儲備的晚豆種子不夠,想從咱們互助會勻兩百斤。”
喬鄆接過信紙,泛黃的紙頁上字跡潦草,末尾畫了個歪歪扭扭的“急”字。“耬車壞了是大事,晚豆播種不能耽誤,”他沉吟道,“周鐵呢?讓他帶兩個木工去東阿縣,帶上備用的木齒、木膠,現場修耬車;趙掌櫃那邊還有多少晚豆種子?勻兩百斤給他們,記賬上,等他們秋收了再還。”
“趙掌櫃說還有三百斤儲備,夠勻的!”周林點頭,“周鐵哥一早就帶著巡邏隊去莘縣邊界了,說是拐子劉的人發現有可疑人員徘徊,想抓個活口問問。”
蘇婉從藤籃裡拿出一疊畫著草藥的圖紙,遞給周林:“這是‘黏蟲防治圖譜’,上麵畫了黏蟲的卵、幼蟲、成蟲樣子,還有對應的草藥方子,讓李鄉紳給農戶們分下去,按圖找蟲卵,比光說管用。另外,我裝了五斤薄荷粉,讓東阿縣的農戶撒在耬車存放處,能防蛀蟲,延長使用壽命。”
周林接過圖紙和藥粉,翻身上驢,鞭子一甩,小毛驢“嘚嘚”地往碼頭趕——去東阿縣的船巳時就要開了。
喬鄆和蘇婉沿著田埂往互助會的倉庫走,沿途農戶們正忙著撒護穗粉、檢查扶架,見到他們,都熱情地打招呼。“鄆哥,蘇姑娘,這粉真管用!撒了兩天,麻雀都不來了!”“俺家的麥稈扶了架,再也沒倒過,多謝你們教的法子!”
倉庫前,趙掌櫃正指揮著夥計們裝晚豆種子。金黃的豆種從木鬥裡傾瀉而出,落入粗布口袋,發出“沙沙”的聲響。“鄆哥,種子都裝好了,兩百斤分了四個口袋,方便搬運,”趙掌櫃擦著汗,遞過一本賬冊,“這是上半年互助會的收支明細,給東阿縣的種子記在‘互助調配’裡,沒算利息,李鄉紳那邊肯定滿意。”
喬鄆翻了兩頁,賬冊記得清清楚楚:改良農具支出多少、種子采購花了多少、農戶增收分成多少,連給學堂買筆墨的小錢都標得明明白白。“記的好,”他點頭,“下半年要多印些農書和圖譜,賬上留兩百兩銀子,讓周林去東平府的印書館問問價格,要印得厚實些,農戶們翻著耐用。”
蘇婉走到倉庫角落,那裡堆著十幾具修好的耬車,她蹲下身,仔細檢查木齒的牢固度,時不時用手晃一晃。“這幾具耬車的木栓有點鬆,”她對趙掌櫃道,“讓木工再釘兩根銅釘加固,不然運到東阿縣路上容易壞——上次莘縣就有耬車因為木栓鬆了,半道上散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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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掌櫃連忙應道:“好!我這就讓木工來弄,保證沒問題。”
午時剛過,周鐵派人傳回消息:莘縣邊界抓住了一個可疑漢子,身上帶著畫著陽穀糧倉位置的草圖,是周通的餘黨,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已經送縣衙了。“周鐵哥說,莘縣的聚義酒館關了門,估計是周通怕了,暫時不敢有大動作,但還在派小嘍囉打探消息,讓咱們晚上多派些人守糧囤。”
“知道了,”喬鄆對蘇婉道,“你晚上配些‘預警藥粉’,撒在糧囤周圍和學堂牆角——就是上次那種踩了會留黃印的,讓巡邏隊盯著印子,有動靜能及時發現。”
“我下午就配,”蘇婉點頭,“還可以在藥粉裡加些硫磺,既能預警,又能防蛇蟲,一舉兩得。”
下午,喬鄆和蘇婉在農桑學堂的“閱書角”整理資料。靠牆的書架上,新印的《農桑簡易法》整齊地擺著,旁邊是農戶們畫的田間筆記,有的用炭筆畫著耬車的樣子,有的用紅筆標注著“澆水時辰”,雖然字跡歪歪扭扭,卻透著認真。蘇婉正把東阿縣需要的蟲害圖譜分類,用紅線捆紮好,每捆上麵都貼了張小紙條,寫著“黏蟲卵識彆”“草藥熬製方法”。
“鄆哥,你看這個,”她拿起一張農戶畫的“麥隴扶架圖”,上麵用不同顏色的筆畫了竹片的插法,“這是王老爹畫的,比咱們之前畫的還清楚,下次印圖譜可以用這個,農戶們更容易懂。”
喬鄆湊過去看,圖上把竹片的傾斜角度、綁繩的位置都標了出來,旁邊還畫了個笑臉,寫著“這樣綁,麥稈不疼”。他忍不住笑了:“好,就用這個!讓王老爹多畫幾張,不同農具的使用圖都讓農戶們參與畫,他們有經驗,畫的東西接地氣。”
正說著,幾個婦女端著剛蒸好的晚豆糕走進來,熱氣騰騰的豆香彌漫在屋裡。“鄆哥,蘇姑娘,嘗嘗俺們做的晚豆糕,用新收的晚豆磨的粉,甜絲絲的!”為首的張嬸笑著把盤子遞過來,“昨天俺家男人去修耬車,多虧了你們的木工,不然晚豆都種不上了。”
蘇婉拿起一塊豆糕,咬了一口,軟糯的口感裡帶著淡淡的豆香和清甜:“好吃!張嬸,這方子能教我嗎?我想寫在《農桑簡易法》的‘農家食譜’裡,讓大家收了豆子能換著花樣吃。”
“當然能!”張嬸笑得合不攏嘴,“就是晚豆粉加白糖,蒸的時候放兩片荷葉,香得很!”
傍晚,夕陽把天空染成金紅色,麥田在餘暉中泛著沉甸甸的光澤。喬鄆和蘇婉坐在學堂後院的藥圃裡,采摘成熟的艾草和薄荷。蘇婉踮著腳,夠著藥圃深處的一株艾草,腳下的土塊突然滑了一下,喬鄆連忙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扶住她的腰,溫熱的觸感讓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快速分開。
“小心點,這裡的土鬆。”喬鄆彆開目光,假裝采摘旁邊的薄荷,耳尖卻悄悄發燙。
“嗯,謝謝。”蘇婉低下頭,手裡的艾草葉子被捏得有些皺,“東阿縣的耬車應該修好了吧?希望他們能按時種上晚豆。”
“放心吧,周鐵辦事靠譜,”喬鄆說道,“等過幾天,咱們去東阿縣看看,順便檢查一下黏蟲防治的情況,再教他們晚豆的田間管理——晚豆怕澇,得提前挖好排水溝,這點很重要。”
蘇婉點頭,從口袋裡掏出個小布包,遞給喬鄆:“這是我用今天采的薄荷和艾草做的香囊,晚上守糧囤的夥計們可以帶一個,防蚊蟲,還能提神。”
喬鄆接過香囊,淡淡的草藥香縈繞鼻尖,心裡暖暖的。他看著蘇婉專注整理草藥的側臉,夕陽的光落在她發梢,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藥圃裡的雜草被她打理得乾乾淨淨,每種草藥都按類彆排好,標簽上寫著名字和用法,字跡清秀。
“明天讓周林把香囊分給巡邏隊和農戶們,”喬鄆說道,“另外,陳先生說朝廷可能會派農技官來陽穀培訓,咱們得準備個大些的教室,把閱書角旁邊的空房收拾出來,擺上桌椅,夠二十人聽課就行。”
“好,我明天就和趙掌櫃說,讓他找幾個夥計收拾,”蘇婉點頭,“我還可以把草藥圖譜貼在牆上,培訓時能當教材用。”
夜幕漸漸降臨,學堂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喬鄆送蘇婉回廂房,院子裡的曬穀場上,巡邏隊的夥計們正在整理裝備,腰間掛著銅哨和預警藥粉,臉上帶著警惕卻從容的神色。“晚上輪班時多盯著糧囤那邊,”喬鄆叮囑道,“要是發現黃印,彆硬拚,吹哨子集合。”
“放心吧鄆哥!”夥計們齊聲應道。
蘇婉站在廂房門口,看著喬鄆和夥計們交代事情的背影,心裡滿是踏實。從剛來陽穀時的陌生不安,到現在的熟稔自在,她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身邊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喬鄆轉身時,正好對上她的目光,兩人相視一笑,沒有說話,卻懂彼此眼中的意思——有彼此在,有大家在,再難的事都能扛過去。
回到賬房,喬鄆坐在桌前,翻開新的推廣計劃書。月光透過窗欞,灑在紙頁上,“東阿縣晚豆種植指導”“農技官培訓準備”“鄰縣蟲害聯防”等字樣清晰可見。他拿起筆,在“農戶參與”一欄下添了“鼓勵農戶繪製農作圖譜,納入培訓教材”,筆尖劃過紙頁,留下堅定的字跡。
窗外的麥田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銀輝,灌漿的麥穗沉甸甸地垂著,像在積蓄著力量,等待著秋收的喜悅。喬鄆知道,新政推廣的路還很長,周通的殘餘勢力未除,鄰縣的推廣還有諸多細節要完善,朝廷的培訓也需要精心準備,但他不再焦慮。
因為他身邊有蘇婉的細心輔佐,有趙掌櫃的嚴謹記賬,有周鐵的忠誠守護,有陳先生的智慧指引,更有農戶們的真心擁護。這些人,這些事,就像麥田裡的根,深深紮在陽穀的土地上,支撐著他一步步前行。
賬房裡的燈光亮了很久,照亮了桌上的計劃書,也照亮了喬鄆眼中對未來的期待。屬於他的潛龍之路,在這灌漿期的寧靜與忙碌中,又留下了一個溫暖而堅實的腳印,向著更廣闊的天地,穩步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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