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村長的解釋，莫凡和曹琴琴都陷入了沉默。屋子裡靜悄悄的，隻有灶膛裡偶爾爆出的火星聲。曹琴琴輕輕撚著衣角，眉頭微蹙：“村長，話是這麼說……可蚌妖再這麼泛濫下去，村裡的水怕是真沒法用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家喝受汙染的水吧？”
莫凡點了點頭，語氣沉穩：“小石頭的心意我們懂，但情懷不能當飯吃，更不能當水喝。羊角獸若真能回來自然最好，可眼下它們蹤跡全無，我們不能拿全村人的健康去等一個渺茫的希望。蚌妖的問題，必須儘快解決。”他頓了頓，看向村長，“所以，我們還是想請求您同意，讓我們去清理那些蚌妖。”
村長捧著旱煙杆，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眉頭擰成了個疙瘩。他何嘗不知道水質的嚴重性？可小石頭那孩子的執著，還有村裡老輩人傳下來的那些關於羊角獸和蚌妖的說法，都讓他有些猶豫。一邊是現實的健康威脅，一邊是說不清道不明的舊日情分和孩子的期盼，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這……”村長剛要開口說點什麼，院子裡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孩子氣喘籲籲的喊叫：“村長爺爺！不能清！真的不能清！”
眾人抬頭一看，正是小石頭。他跑得滿臉通紅，額頭上全是汗，小胸脯一鼓一鼓的，顯然是急急忙忙從濕灘那邊趕過來的。他衝到屋門口，扶著門框，對著屋裡大聲說：“清了蚌妖，羊角獸回來就沒東西吃了！它們會餓死的！”
莫凡站起身，走到門口，看著這個一臉焦急的小家夥，語氣儘量放緩了些：“小石頭，羊角獸回不來了。它們已經很久沒出現過了。”
“會回來的！”小石頭立刻梗著脖子反駁，眼睛瞪得圓圓的，像隻護著領地的小獸，“它們一定會回來的！”
“哦？會回來？”莫凡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探究，“那你告訴我，為什麼現在一隻羊角獸也看不到？如果它們會回來，為什麼這麼久了都沒動靜？”
這個問題像一顆小石子，一下子堵住了小石頭的嘴。他張了張嘴，小臉漲得更紅了，眼神有些閃躲，支支吾吾地說：“它們……它們就是會回來的……反正……反正就是會……”他說不出個所以然，急得小手都攥緊了。
莫凡輕輕歎了口氣，覺得再和孩子爭辯下去也無益。他轉身對村長說：“村長，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動身吧。”
見莫凡真的要走，小石頭急了。他猛地衝上前一步，張開雙臂，像是想攔住莫凡，卻又有些膽怯，腳步在半道頓了頓。眼看莫凡已經邁開步子要往外走，他終於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帶著哭腔，急急地喊了出來：“是郝叔叔！是郝叔叔把羊角獸帶走了！他說……他說馬上就會把它們送回來的！”
這話一出，屋裡屋外頓時安靜了下來。
莫凡的腳步倏地停住了。他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小石頭臉上，原本還算平和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起來。郝叔叔？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之前所有的迷霧。羊角獸為什麼會突然絕跡？蚌妖為什麼會失去製衡而泛濫？一切似乎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莫凡心中忍不住一聲冷笑。看來，這村子裡水質惡化的罪魁禍首，大概率就是這個還未露麵的“郝叔叔”了。他帶走了羊角獸，破壞了這裡原本平衡的生態，卻還哄騙一個孩子說會送它們回來……其心可誅。
莫凡的目光落在小石頭臉上，那眼神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你說的郝叔叔，是誰？”
小石頭抿著嘴，剛才情急之下喊出了秘密，此刻卻又像蚌殼一樣緊緊閉住了口。他低著頭，小手摳著衣角，任憑莫凡怎麼問，就是不肯再吐露一個字，那倔強的模樣和方才攔著不讓清理蚌妖時如出一轍。
莫凡也沒再糾結，這村裡就這麼大，一個“郝叔叔”，想打聽出來並不難。他看著小石頭，忽然語氣平靜地開口，像是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小石頭，彆等了。羊角獸回不來了。”
小石頭猛地抬頭，眼裡滿是不服。
莫凡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它們已經被我殺完了。”
“你胡說！”小石頭瞬間漲紅了臉，眼睛瞪得滾圓，裡麵迅速蒙上了一層水汽，卻強忍著不讓它掉下來。他猛地向前衝了一小步，指著莫凡，聲音又急又怒，帶著孩童特有的尖利：“你是壞人！你撒謊！郝叔叔說會送它們回來的！你這個大壞蛋！”
村長在一旁聽得也是臉色一變，偷偷朝莫凡投來異樣的目光，顯然對莫凡這番話十分不解，甚至帶著幾分不讚同。好好的，怎麼突然說這樣的話刺激一個孩子？還要說自己殺了羊角獸？
但曹琴琴和同行的老爺爺卻沒有太多意外。他們了解莫凡，知道他不是會無端說這種話、做這種事的人。他這麼說，一定有他的道理，隻是眼下不便明說。兩人都沒有作聲，隻是安靜地看著。
莫凡沒有理會小石頭的怒罵，目光轉向麵露疑色的村長，緩緩開口解釋。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村長，您彆奇怪我為何如此說。就在昨天，州龍融合魔法學院……被妖獸襲擊了。”
村長一愣：“州龍學院？那可是……”
“沒錯，”莫凡打斷他，語氣凝重了幾分，“襲擊學院的，不是彆的，正是羊角獸。足有上萬頭，將整個學院圍得水泄不通，插翅難飛。而那學院裡，還有上千名學生。
話音落下，院子裡一片寂靜。小石頭的怒罵聲也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似乎沒完全聽懂，但也感覺到了莫凡話語裡那非同尋常的沉重。村長臉上的異樣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震驚和難以置信。曹琴琴和老爺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和一絲沉重——原來是這樣。
莫凡話裡話外都指明這是所謂的郝叔叔所做的事。
隻有小石頭滿眼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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