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密集的暗器攻擊剛剛稍有停歇,不等驚魂未定的明軍重新組織起有效的防禦陣型,第二波更為詭譎的打擊接踵而至!
“嘭!嘭!嘭!”幾聲輕微得如同瓦罐破碎的爆響,在明軍隊列的核心位置以及幾個關鍵節點猛然炸開!數團濃密得化不開的、帶著刺鼻辛辣氣味的紫色煙霧迅速彌漫開來,如同有生命的妖魔,瞬間吞噬了大片區域!
“是毒煙!閉氣!快閉氣!用濕布捂住口鼻!”王疤瘌目眥欲裂,嘶聲大吼,但他喊得已經太晚了。不少士兵猝不及防,吸入了大量毒煙,頓時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眼前幻象叢生,喉嚨如同被烈火灼燒,呼吸困難,渾身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戰鬥力銳減,甚至有人開始不受控製地嘔吐、抽搐。
“他娘的!是倭寇的妖法!妖法!”王疤瘌又驚又怒,心中第一次掠過一絲寒意,但他強自鎮定,揮舞著戰刀,試圖收攏部隊,“結圓陣!快!背靠背結圓陣!長槍手在外,火銃手在內,向外無差彆射擊!不要亂!”
然而,接連遭受的遠程打擊和毒煙侵襲,已經讓這支隊伍陷入了極度的恐慌和混亂。有效的指揮在個體求生的本能麵前,變得蒼白無力。視線被煙霧遮蔽,耳邊充斥著同伴的慘嚎和未知的破空聲,軍心已然瀕臨崩潰。
而就在這片混亂與絕望之中,真正的、最為致命的殺戮,悄無聲息地開始了。
數十道,不,是上百道黑影,如同從地獄裂縫中鑽出的鬼魅,毫無征兆地從雪地之下、從枯樹之上、從看似光滑無比的懸崖壁中“滲”了出來!他們身形矮小精悍,動作迅捷如電,落地無聲,仿佛沒有重量。他們手中持有的,並非明軍熟悉的太刀或長槍,而是更為奇詭的兵器——弧度特殊的忍者刀、帶著鐵鏈和配重的鎖鐮、用於格擋擒拿的十手鐵尺)……這些黑影,正是伊賀流的中堅力量,近戰忍者!
他們如同虎入羊群,三人一組,五人一隊,默契地撲向已經失去陣型的明軍士兵。他們的戰鬥方式與武士迥然不同,沒有任何呼喝,沒有正麵的劈砍對攻,隻有最簡潔、最陰狠、最高效的殺人技。他們身形飄忽,專攻下盤、關節、咽喉、腋下等防護薄弱之處。往往一名明軍士兵剛剛舉銃,便被地趟刀法削斷腳踝,慘叫著倒地,隨即喉管便被補上一刀;或是正與麵前的忍者對峙,卻被身後悄然出現的鎖鐮纏住脖子,瞬間勒斃;更有甚者,被忍者近身用十手卡住兵器,另一隻手的苦無已精準地刺入了心臟……
戰鬥,徹底變成了一場單方麵的、殘酷的屠殺。明軍士兵並非不勇敢,他們也在奮力抵抗,火銃零星的轟鳴,戰刀絕望的劈砍,垂死者撕心裂肺的慘嚎,與忍者行動時帶起的細微風聲、兵器切入肉體的沉悶聲響、以及某種用於協調行動的、如同夜梟啼鳴般的詭異呼哨聲交織在一起,在這座被死亡籠罩的“鬼哭穀”中奏響了一曲血腥的挽歌。
他們就像一群落入了精心編織的蛛網的飛蟲,越是奮力掙紮,被那無形的死亡之絲纏繞得越緊,生命力也隨之飛速流逝。
王疤瘌此刻已是渾身浴血,左肩和右腿各插著一枚深入骨肉的苦無,鮮血浸透了他的戰袍。
他親眼看著“瘦猴”被一名忍者用鎖鐮絞碎了喉骨,看著那滿臉橫肉的漢子被兩把忍者刀同時貫穿胸膛……身邊熟悉的麵孔一個個倒下,無儘的怒火和悔恨灼燒著他的五臟六腑。
“狗日的倭寇!鼠輩!出來!出來跟你王爺爺正麵乾一場啊!藏頭露尾,算什麼英雄好漢!”他狀若瘋虎,揮舞著已經砍出缺口的戰刀,向著四周空無一人的陰影咆哮,聲音嘶啞,充滿了不甘與絕望。
就在這時,一道與其他忍者略顯不同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麵前數步之外。此人並未蒙麵,露出一張飽經風霜、毫無表情的中年麵孔,眼神如同萬年寒冰。
他手中握著一柄比其他忍者刀更長、弧度更優美的打刀顯然並非製式忍者刀),正是此次伏擊的指揮者之一,服部半藏化名)。
王疤瘌血紅的雙眼死死盯住對方,怒吼一聲,用儘全身力氣,雙手持刀,一記勢大力沉的力劈華山,向著服部半藏當頭砍去!這一刀,凝聚了他所有的憤怒、悔恨和武勇,速度與力量都達到了他生平巔峰!
然而,服部半藏隻是冷漠地看著他,直到刀鋒即將及體的瞬間,他的身體才如同沒有骨頭般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一側,王疤瘌誌在必得的一刀便擦著他的衣角掠過,砍在了空處。與此同時,服部半藏手中的打刀如同毒蛇出洞,後發先至,刀背精準無比地敲在了王疤瘌握刀的手腕上。
“哢嚓!”一聲輕微的骨裂聲。
王疤瘌隻覺得右手腕傳來一陣鑽心劇痛,五指瞬間失去力量,那柄伴隨他多年的戰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落在遠處的雪地上。
下一秒,他甚至沒能看清對方的動作,隻覺咽喉處一涼,隨即一股溫熱的液體噴湧而出。他下意識地用手捂住脖子,想要阻止生命的流逝,但鮮血依舊如同決堤的洪水,從他的指縫間汩汩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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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嗬…嗬…”他張了張嘴,卻隻能發出破風箱般的聲音,身體裡的力氣被迅速抽空,視線開始模糊、變暗。他死死地盯著前方那個依舊冷漠的身影,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滔天的憤怒,以及最終凝固的、無儘的不甘。龐大的身軀晃了晃,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倒地,濺起一片混合著鮮血的泥雪。
隨著主將的陣亡,殘餘明軍士兵的抵抗意誌徹底崩潰。但忍者並未因此有絲毫手軟,屠殺仍在繼續。
不到半個時辰,曾經喧囂、充滿死亡哀鳴的鬼哭穀,徹底恢複了死寂。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實質般的死寂。
三百零一名大明帝國東路軍先鋒精銳,無一生還。屍體橫七豎八,以各種扭曲痛苦的姿態,倒臥在冰冷的雪地上。原本潔白無瑕的積雪,此刻已被大片大片的、觸目驚心的暗紅色所浸染、玷汙。濃烈的血腥氣衝天而起,幾乎凝而不散。破損的旗幟、折斷的兵器、散落的火銃、空癟的彈藥袋……狼藉地散布在屍山血海之中。
而那些製造了這場屠殺的伊賀忍者們,則如同他們出現時一樣,在服部半藏一個簡單的手勢下,悄無聲息地開始打掃戰場回收有價值的忍具,確認有無重要情報),隨即如同融入大地的水滴,消失在茫茫的阿武隈山林深處,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一座被死亡徹底填滿的寂靜山穀,以及那無聲訴說著慘烈與詭譎的遍地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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