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閘壩可還合用？"朱嘯問道。
趙德明忙不迭地回答："合用，極其合用！以往每到枯水季節，漕船常常擱淺，如今有了這閘壩調控水位，再不用擔心了。"他說得眉飛色舞，卻不時用袖口擦拭額角的汗水。
在視察官倉時，朱嘯注意到一個細節。當他隨手抓起一把稻米細看時，站在一旁的一個小吏突然臉色發白，嘴唇微微顫抖。
"這糧食保存得不錯。"朱嘯看似隨意地說，"隻是不知，漕糧轉運過程中的損耗，如今能控製在幾成？"
那小吏結結巴巴地說："回、回大人，約、約莫百分之一......"
"哦？"朱嘯挑眉，"可我記得，漕運章程上寫的是千分之五？"
"大膽！"趙德明突然厲聲嗬斥，"在觀察使麵前也敢信口開河！還不退下！"他轉身對朱嘯賠笑，"大人恕罪，這是新來的書吏，不懂規矩。"
朱嘯表麵含笑，心中卻已了然。這一細微的異常，沒能逃過他的眼睛。
當晚，龍一帶來了更確鑿的消息。
"公子，情況不太對勁。"龍一神色嚴肅，"我們的人發現，驛館周圍有不明身份的人盯梢，手法老練，不是官府的人。另外，我扮作商人去碼頭酒肆打聽，聽到些風聲。"
龍一詳細稟報：這徐州漕運，明麵上是官府管轄，實則由"漕幫"暗中把持。
想要船位、想優先裝卸、甚至想平安過境，都得給幫會交"規矩錢"。
有個從湖廣來的糧商，因為不肯交錢，一船糧食在碼頭擱置了半個月，最後發黴變質，血本無歸。
"還有，"龍一壓低聲音，"有傳言說，漕幫不僅把持運力，還利用漕船夾帶私鹽、甚至......可能還有火器！
前幾日有艘漕船在過閘時意外側翻，撈起來的除了糧食，還有幾十口密封的木箱，當晚就被漕幫的人連夜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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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嘯心中凜然。果然如此！
表麵繁榮之下，是盤根錯節的黑色利益鏈。這漕幫，儼然是寄生在帝國漕運命脈上的毒瘤！
"能查到漕幫的頭目是誰嗎？和哪些官員有牽連？"
"對方很警惕，核心信息捂得很嚴。隻打聽到幫主外號"混江龍"，神龍見首不見尾。與官府的牽連，更是諱莫如深。"
龍一頓了頓，"而且，我感覺......咱們可能已經被他們盯上了。濟南的事情，恐怕讓他們感覺到了威脅。"
朱嘯沉吟片刻。看來，自己在濟南雷厲風行地處置了與科舉舞弊相關的豪強，觸動了某些人的神經。
這漕幫與那些豪強勢力，很可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甚至同屬一個更大的利益網絡。
次日清晨，朱嘯正要出門，趙德明卻急匆匆趕來。
"大人，下官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趙德明搓著手，神色惶恐，"近來徐州地界不太平，水匪猖獗。大人身份尊貴，不如早日啟程前往淮安？下官可以安排精銳護衛沿途護送。"
朱嘯似笑非笑："趙大人這是要趕本官走？"
"不敢不敢！"趙德明嚇得連連擺手，"下官隻是擔心大人的安全。這漕運碼頭魚龍混雜，萬一有什麼閃失，下官就是有十個腦袋也擔待不起啊！"
看著趙德明閃爍的眼神和不斷擦拭冷汗的動作，朱嘯心中冷笑。這位知府大人，恐怕不隻是擔心他的安全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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