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雲唇角勾起冷笑。李鐵的斥候果然沒看錯,這些元軍想趁黎明換防時奪門。他抬手示意眾人退後,直到鬆枝燃起的藍焰衝天而起,才對吳燕殊點頭:“該咱們的‘兵’登場了。”
吳燕殊吹了聲悠長的哨音。片刻後,從赤甲山的岩縫裡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那是她前日讓斥候從山澗裡引來的烏梢蛇,此刻正順著岩壁滑向白帝城。這些蛇無毒,卻最喜往人衣領裡鑽,在雲棲寺時,曾活活嚇暈過三個藥師。
與此同時,瞿塘關方向亮起一片昏黃。阿黎的“迷糊藥粉”正順著風飄向炮台——那藥粉是用曼陀羅和蒼耳子磨的,聞著像桂花香,沾了的人不出片刻便會眼皮發沉。她趴在崖邊數著炮台上搖晃的人影,忽然拍手笑道:“倒了七個了!”
赤甲山的藍焰剛熄滅,白帝城的城門就傳來一陣騷動。元軍的驚叫聲、刀劍落地聲、蛇的嘶嘶聲混作一團,間或有“救命”的哭喊穿透晨霧。劉雲領著眾人乘海東青俯衝而下,落在西牆牆頭時,正撞見王積糧舉刀劈向一條烏梢蛇——那蛇卻突然纏上他的手腕,嚇得他刀都掉了。
“王將軍彆來無恙?”劉雲一腳將他踹翻在地,靴底踩在他那張肥臉上,“去年你在重慶府衙,可不是這副膽小模樣。”
王積糧的肥臉擠成一團,涎水順著嘴角往下淌:“劉將軍饒命!那些元軍都是被逼的,天坑裡的百姓……”
話沒說完,瞿塘關方向傳來號角聲。鄭虎的聲音穿透晨霧:“關隘拿下了!回回炮全到手了!”
劉雲低頭看著腳下的胖子,突然覺得無趣。吳燕殊已讓人清點俘虜,除了三百多蒙元兵士,其餘都是前宋降將的家眷,一個個縮在牆角,懷裡還揣著刻著“宋”字的舊令牌。“把王積糧和十個血債重的拖去菜市口,”他轉身對李白硯道,“其餘的編入團練,讓他們去修夔門棧道——也算贖點罪。”
四)白帝廟前,公審定策
辰時的日頭剛爬過赤甲山巔,白帝城的菜市口已擠滿了百姓。王積糧被捆在旗杆上,肚腩上的肥肉隨著掙紮晃悠,他身後的木牌上寫著“通元叛國,掠殺百姓三百餘”,墨跡是昨夜黃麗用他自己的血調的。
“這胖子去年搶了我家耕牛!”一個老漢舉著拐杖往前衝,被士兵攔住時,拐杖“當啷”落地,露出藏在裡麵的半截鏽刀,“我兒子就是跟他拚命,被活活打死的!”
人群頓時炸開了鍋。賣布的張婆哭訴他強占布匹,擺渡的艄公罵他收“過路費”,連個穿開襠褲的娃娃都指著他喊:“他還偷過我家的雞蛋!”
劉雲站在廟門前的石階上,看著這沸騰的人群,突然想起杜甫的詩。他轉身走進白帝廟,劉備的塑像前還擺著百姓新供的香火,香爐裡的煙飄向“漢昭烈帝”的匾額,倒像是在歎息。李白硯正在抄錄牆上的題詩,指尖劃過“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幾個字,輕聲道:“該讓這裡的香火,真正為英雄而燃。”
午時的公審隻用了一炷香。王積糧等十一人被斬時,百姓的叫好聲壓過了江濤。劉雲讓人將他們的首級掛在夔門鐵柱上,鐵鏈穿過頭骨的聲響,倒像是給長江添了串新鎖。
議事設在廟後的廂房,窗紙糊著新竹,透進的陽光裡浮動著塵埃。劉雲鋪開地圖,指尖點向天坑的位置:“鄭虎帶一個大陣守瞿塘關,把回回炮架在炮台,鐵鏈換成新鐵索——誰想過夔門,先問問這些炮。”
“學生願去天坑清剿殘部。”李白硯推了推眼鏡,案上擺著他剛畫的天坑詳圖,“坑底有隱士舊居,可駐兵;地下河能通巫峽,得派水師守住入口。”
吳燕殊正在清點從元軍那裡搜的藥材,聞言抬頭:“我跟李大哥去,正好看看那地縫裡有沒有稀罕蛇種。”
阿黎突然舉手:“我也去!我的藥粉還能派上用場!”
劉雲看著他們眼裡的光,突然笑了。他望向窗外,白帝廟的古柏在風中搖晃,樹影投在地上,像幅未完成的戰圖。“奉節的治理,按萬州的規矩來,”他拿起一支筆,在地圖上圈出白帝城,“張啟從涪陵調兩個學生兵來,管戶籍;斥候營留七個小隊,盯著巫峽方向。”
夕陽西下時,船隊再次啟航。劉雲立在“破虜號”甲板上,望著夔門的紅岩漸漸遠去,赤甲山的輪廓縮成一道紅線。李白硯遞來一壺酒,壺身上刻著陸遊的句子:“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
“下一站是哪裡?”雷芸倚著船舷,望著江麵上的晚霞。
劉雲仰頭飲儘杯中酒,酒液辣得喉嚨發燙:“過了巫峽,就是夷陵。”他指向東方,那裡的江霧正被落日染成金紅,“聽說元軍在那裡囤了十萬糧草,正等著咱們呢。”
江風掀起他的戰袍,裡麵藏著的天坑地圖邊角已被磨爛。遠處的白帝城漸漸隱入暮色,隻有白帝廟的燈火還亮著,像顆不肯熄滅的星,懸在夔門的夜空裡。
純漢字數統計:6428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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