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的風聲還在耳畔嗡鳴,像永不停歇的哀歌。
跟隨著灰眼部落壯漢沉默的背影,徐明鑽過一道被厚厚冰簾遮蔽的狹窄岩縫。當他的身體擠過最後一道阻礙時,一股濕潤的、帶著硫磺腥氣的暖流取代了刺骨的寒氣,猛地灌入肺葉時,徐明一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手下意識地死死攥住了腰間的黑曜石匕首,骨節發白。
他下意識地停住腳步,瞳孔因眼前的景象而驟然收縮。
一片被環形山壁溫柔環抱的穀地,在慘淡的天光下展露真容。與外界的死白截然不同,這裡的雪隻薄薄地覆蓋著遠處的高處,穀底大片土地裸露著深褐色的濕潤土壤。幾處大大小小的水窪散布其間,蒸騰著白色的霧氣,最大的一個甚至形成了一片不凍的淺湖,水汽氤氳,將遠處的景物都暈染得有些模糊。
綠色。
他竟然看到了綠色。
他竟然看到了大片頑固的綠色。在那些溫泉眼周圍,竟然頑強地生長著一叢叢耐寒的苔蘚和地衣,茂密的苔蘚和地衣如同厚實的毯子鋪開,肥厚、濕潤,在慘淡的天光下泛著幽暗的光澤。甚至還有幾片低矮的、葉片肥厚的不知名灌木,點綴著些許黯淡的綠色。空氣裡彌漫著生命的氣息。
沒有呼嘯的寒風,沒有需要時刻警惕的狼嚎,沒有深及膝蓋、每一步都耗儘體力的積雪。
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一個不應該存在於這片冰原上的世界。
巨大的反差,讓徐明一陣眩暈。他下意識地攥緊了拳,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來確認這不是臨死前的幻覺。他習慣了用身體的痛苦來錨定現實。
幾個穿著簡陋但厚實皮襖的灰眼部落成員正在不遠處勞作,有人小心翼翼地用骨刀收割著苔蘚,有人則在檢查那些用透明冰磚和獸皮搭建的、簡陋卻有效的保溫棚。他們看到壯漢和徐明,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目光齊刷刷地投過來。那些目光裡,有好奇,有審視,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麻木的平靜,仿佛對外來者早已習以為常,卻又從未真正接納。
沒有歡迎,也沒有驅逐,隻有沉默的注視。
壯漢低聲用徐明聽不懂的喉音對同伴說了幾句,然後示意徐明跟上。他們穿過穀地,走向山壁下一排排依山開鑿或利用天然洞穴擴建的住所。洞穴口掛著皮簾,隱約能聽到裡麵傳來孩子的嬉鬨聲和女人的低語。
最終,他們在一處較大的洞穴前停下。洞口站著一位老者,須發皆白,臉上溝壑縱橫,但一雙眼睛卻像鷹隼般銳利,正是長老岩翁。他穿著與其他人類似的皮毛,但脖子上掛著一串用溫潤玉石和獸齒串成的項鏈,顯示著他不同的地位。
岩翁的目光落在徐明身上,沒有任何寒暄,直接開口,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外來的,穀地的規矩,三條。”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
“一,水源之地,不可褻瀆。”
“二,夜不行走,禁火獨燃。”
“三,西山壁後,是為禁地,踏足者,逐。”
他的話語簡短,冰冷,如同法律條文。
“你救了我們的人,”岩翁指了指壯漢,“許你留下。勞作,換食宿。守規矩,可活。壞規矩……”他沒說下去,但眼神裡的寒意說明了一切。
徐明沉默著,點了點頭。他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表露任何情緒。在絕對的力量和陌生的規則麵前,沉默是最好的盔甲。
岩翁揮揮手,壯漢將徐明帶到不遠處一個狹小、廢棄已久的側洞。“這裡,你的。”說完,便轉身離開,融入那片溫暖的霧氣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徐明掀開破舊的皮簾,走進洞穴。裡麵空無一物,隻有冰冷的岩石和積灰。但相比於外麵的冰天雪地,這裡已是天堂。他靠牆坐下,深深吸了一口氣,空氣中那股陌生的暖意讓他有些眩暈。
洞外,溫泉穀的微光透過簾子縫隙滲入,帶來一絲虛假的安寧。而徐明的心中,卻比在暴風雪中獨行時,更加警惕。
溫暖,或許是另一種更危險的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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