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時間，母親的病反複複發，畫廊的租金又漲了價，她每天都活在焦慮裡，畫出來的東西也帶著股揮之不去的陰霾。
林硯盯著畫看了很久，輕聲說：“畫裡的海，很像我們當年想去的那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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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晚的心猛地一縮。
他們當年約好，畢業就去青島看海。林硯說，他要在海邊給她畫一幅畫，畫她站在浪花裡笑的樣子。她則說，要撿很多很多貝殼，串成風鈴掛在他的窗前。
那些約定，像沙灘上的腳印，被後來的潮水一衝，就什麼都沒留下了。
“有點像。”蘇晚移開目光，看向窗外，“但不是。”
林硯沒再說話，繼續往前走。走到畫廊儘頭，他停在一幅小小的素描前。畫的是大學圖書館靠窗的位置，一個男生正低頭看書，陽光落在他的側臉上，睫毛清晰可見。
是林硯。
蘇晚的心跳瞬間加速，像被人抓住了秘密的小孩，臉頰發燙。這幅畫是她昨天整理舊物時翻出來的，一時感慨，就隨手掛在了這裡，沒想到會被他看到。
“這幅畫……”林硯的指尖輕輕拂過畫框邊緣，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易碎的珍寶，“你還留著。”
“嗯……”蘇晚的聲音有點發緊，“收拾東西的時候找到的，覺得扔了可惜。”
林硯轉過身，目光落在她臉上，帶著一種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有驚訝，有懷念，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蘇晚，”他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些，“當年你走得那麼急，我以為……你早就把所有關於我的東西都扔了。”
蘇晚的眼眶又開始發熱。她彆過頭，看向窗外那棵老槐樹：“有些東西，不是想扔就能扔掉的。”
就像刻在骨子裡的習慣，就像藏在心底的記憶，就像……他。
林硯沉默了。畫廊裡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還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光斑，灰塵在光柱裡跳舞，緩慢而溫柔。
過了很久，林硯才輕輕歎了口氣，像是卸下了什麼沉重的包袱。“我明天要去鄰市一趟，處理項目上的事。”他說，“大概要去三四天。”
蘇晚點點頭：“好。”
“等我回來，”林硯看著她，眼神認真，“我想聽聽你當年沒說出口的話。”
蘇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麵，再次泛起漣漪。她抬起頭，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那裡麵有期待，有探究，還有一絲她不敢確定的……眷戀。
她張了張嘴，想說“好”，卻又怕答案會像一場餘震，將兩人好不容易維持的平靜徹底打碎。
最終，她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林硯笑了，那笑容很淡，卻像清晨的陽光，悄悄驅散了些籠罩在兩人之間的陰霾。他轉身往樓梯口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過頭看了一眼那幅素描，然後才下樓。
腳步聲順著木樓梯傳下去，“吱呀，吱呀”，像在敲打著蘇晚的心跳。
她走到窗前，看著林硯的身影消失在巷口。陽光正好，落在她的畫上，那片灰蒙蒙的海，似乎也染上了一點暖意。
蘇晚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那幅素描的畫框，指尖傳來木質的微涼。
八年了，有些東西，終於要浮出水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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