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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市井說妖論神(2 / 2)

圍觀人群見熱鬨散了,也低聲議論著漸漸散去,隻有那幾個書生還留著,似乎想與黃惜才繼續討論方才的話題。

道袍男子卻搶先一步,對黃惜才躬身一禮,姿態放得極低:“先生大才,所言字字珠璣,令人茅塞頓開。不知先生可否賞光,容晚輩做東,共飲一杯清茶,再細聽高論?”

黃惜才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道袍男子,心中剛剛平息的警鈴再次大作——方才他為自己解圍,固然感激,但觀其氣度言行、思維敏捷,絕非普通遊方道人。這等人物,為何對自己一個窮困潦倒的說書人情有獨鐘?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但看到對方誠摯而深邃的眼神,又想到家中早已見底的米缸和妻兒期盼的目光,那拒絕的話在舌尖轉了幾轉,終究還是化作一聲輕歎,點了點頭:“道長…抬愛了。小可…愧不敢當。”

男子臉上露出真誠的微笑,仿佛春風化雨:“萍水相逢,即是有緣。先生請——”

夕陽不知何時已悄然西斜,將兩人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長。黃惜才默默收拾著簡單的攤子,心中忐忑不安,如同揣了一隻兔子。他隱約覺得,今日這一番離經叛道的“神妖論”,或許已為自己惹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

抑或是…一場難以預料的機緣?

他不知道,身邊這位藍袍道袍男子,正是靜水縣那位政績卓著卻深藏不露的縣令李致賢微服私訪。更不知道,自己今日這發自肺腑的一席話,將在對方心中激起怎樣的波瀾,又將如何改變自己乃至許多人命運的軌跡。

而李致賢看著黃惜才卑微而謹慎的背影,眼中閃爍著複雜難言的光——有對其才學識見的欣賞,有對其落魄境遇的好奇,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覺的、深藏的憐憫與考量。

“神妖之論…善惡之辯…有意思。”他望著天邊漸沉的落日,輕聲自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

黃惜才收拾好他那寥寥幾本堪稱家當的舊書,動作緩慢而細致,仿佛每一本書都重若千鈞。他將書本用一塊洗得發白的藍布仔細包好,挎在肩上,那藍布包袱與他身上的衣衫一樣,透著一股經年累月的貧寒氣。他看了一眼身旁負手而立、氣度從容的李賢,心中那份不安愈發濃重,隻得硬著頭皮,微微躬身道:“道…李…李公子,請。”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對方,方才對方自稱“李賢”,又言是商人,可那通身的氣派,怎看都不似尋常商賈。稱“道長”顯然不妥,稱“先生”又覺生分,最後隻得折中喚了聲“公子”。

李賢似乎看穿他的窘迫,溫和一笑,並不計較稱謂:“先生不必拘禮,喚我李賢即可。請前麵帶路。”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姿態優雅,仿佛此刻行走的不是喧囂雜亂的市集,而是自家園林的回廊。

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穿行在漸漸散去的人群中。夕陽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一如黃惜才此刻七上八下的心境。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腦中飛速盤算著。這李賢來曆不明,雖看似友善,但知人知麵不知心,自己方才那番言論,足夠有心人拿去大做文章,安上個“誹謗時政、蠱惑人心”的罪名。自己一條賤命丟了也就丟了,可家中還有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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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此處,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那幾枚僅存的、磨得光滑的銅錢,那是今日說書所得,還不夠買一升糙米。若此人真有所圖,自己身無長物,唯一能讓人覬覦的,恐怕就是這條勉強識得幾個字的性命了。他偷偷側目打量李賢,見對方步履從容,目光平靜地打量著市井風情,時而對路邊小販售賣的新鮮瓜果投去一瞥,時而又望向遠處嫋嫋升起的炊煙,那神情不像是有惡意,倒更像是一位興致盎然的觀察者。

“或許…真是我想多了?”黃惜才心中暗忖,“或許他真隻是一位見多識廣、喜好清談的富商?”可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威儀,又讓他難以安心。

“先生在此說書,已有多少時日了?”李賢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聲音溫和,仿佛隻是隨口閒聊。

黃惜才一個激靈,忙收斂心神,謹慎答道:“回…回李公子話,斷斷續續,也有三五年光景了。原是…原是想著補貼些家用,奈何嘴笨舌拙,講些老段子無人愛聽,隻好…隻好胡謅些歪理,混口飯吃。”他刻意將自己方才那番驚世之論貶低為“胡謅”和“歪理”,試圖降低其重要性。

李賢聞言,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先生過謙了。若是混口飯吃,講些風月傳奇、才子佳人,豈不更穩妥?方才那番‘神妖之論’,標新立異,極易惹來非議,先生選擇以此謀生,恐怕不止‘混口飯吃’這般簡單吧?莫非其中另有深意?”

黃惜才心中一緊,後背瞬間又沁出一層冷汗。此人果然敏銳!他連忙擺手,聲音都帶了幾分惶急:“不敢不敢!絕無深意!小可一介草民,苟全性命於亂世…哦不,於當世,已屬不易,豈敢有什麼深意?實在是…實在是彆的段子講不過彆人,隻好出此下策,搏個新奇罷了。今日得公子點醒,方知凶險,日後…日後是萬萬不敢再講了!”

李賢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目光掠過路邊一個正在收攤的賣餅老翁,那老翁顫巍巍地將最後兩個冷硬的麵餅包起,放入懷中,推著吱呀作響的獨輪車,佝僂著背慢慢離去。他緩緩道:“隻為新奇?我觀先生引經據典,信手拈來,若非胸中有丘壑,隻怕難以如此揮灑自如。先生曾進學?”

黃惜才沉默了片刻,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與羞慚,低聲道:“年少時…也曾寒窗苦讀,僥幸得中秀才。奈何資質魯鈍,其後屢試不第,蹉跎歲月…說來慚愧,有辱斯文。”他將“秀才”二字說得極輕,仿佛那是什麼難以啟齒的往事。

“原是秀才公,失敬了。”李賢停下腳步,鄭重地向黃惜才拱了拱手,神色間並無絲毫輕視,反而帶著幾分真正的敬意,“科場之路,本就艱辛,能中秀才已屬不易。先生不必妄自菲薄。”

這突如其來的敬意讓黃惜才有些手足無措,連忙還禮:“不敢當公子如此大禮…落魄之人,往事不堪回首。”

李賢卻似對這個話題頗感興趣,一邊緩步前行,一邊繼續問道:“既已是秀才功名,即便不入仕途,在鄉間設館教書,或是為官府做些文書吏員的差事,想必也能安穩度日,何以…何以流落市井,以此謀生?”他的目光掃過黃惜才洗得發白的長衫和肘部的補丁,話未說儘,但意思已然明了。

黃惜才聞言,臉上苦澀之意更濃,長長歎了口氣,這口氣似乎歎儘了他半生的辛酸:“公子有所不知…小可也曾…也曾做過幾年縣衙小吏。隻是…隻是衙門之中,講究的是人情世故,迎來送往,阿諛奉承。小可生性愚鈍,學不會那些,又…又見不得某些齷齪勾當,難免…難免得罪上官同僚…最後,最後也隻能是自己卷鋪蓋走人…至於設館教書…”他無奈地搖搖頭,“家中貧寒,連像樣的束修都備不起,哪會有學生上門?即便有個彆慕名而來的,見家中如此光景,也…也嚇跑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充滿了無力感。

李賢靜靜地聽著,目光深邃,看不出心中所想。半晌,他才道:“如此說來,先生是寧可於市井之中,發此驚世之言,也不願同流合汙?這份風骨,令人欽佩。”

“風骨?”黃惜才啞然失笑,笑容裡滿是淒涼,“若真有風骨,便該餓死也不折腰。可…可終究還是貪戀這口飯,舍不得妻兒挨餓受凍…哪還有什麼風骨可言,不過是…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他說著,下意識地緊了緊肩上的包袱,那裡麵是他全部的知識和希望,卻沉重得幾乎要將他壓垮。

兩人說話間,已漸漸遠離了喧鬨的市集中心,拐進了一條狹窄汙穢的巷子。巷子兩旁是低矮歪斜的茅屋土房,牆皮斑駁脫落,露出裡麵的黃土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黴爛的氣息,混雜著劣質柴火和潲水的味道。幾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在巷子裡追逐打鬨,身上的衣服比黃惜才的還要破舊,看見生人進來,都停下動作,睜著好奇又怯生生的大眼睛望著他們。

黃惜才的臉色愈發顯得窘迫不安,腳步也變得遲疑起來。他偷偷瞥了一眼李賢,見對方依舊麵色平靜,那雙銳利的眼睛細致地掃過巷子裡的每一個角落,從屋簷下掛著的乾癟玉米,到牆角堆放的破爛家什,再到那些孩子赤著的、沾滿泥汙的腳丫,目光沉靜如水,看不出絲毫厭惡或驚訝,隻有一種冷靜的觀察與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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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平靜反而讓黃惜才更加無地自容。他停下腳步,轉過身,對著李賢,臉上漲得通紅,嘴唇囁嚅了幾下,才艱難地開口道:“李…李公子…寒舍…寒舍就在前麵,隻是…隻是實在簡陋不堪,恐…恐汙了公子的眼…公子身份尊貴,實在不宜踏入這等汙穢之地…不如…不如由小可去前麵買些粗劣飯食,咱們…咱們另尋個乾淨地方說話?”

他幾乎是懇求地看著李賢,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他實在不願讓這位氣度非凡的陌生人看到自己家那副家徒四壁、難以蔽風的慘狀。

李賢卻恍若未聞,隻是淡淡一笑,語氣溫和卻不容拒絕:“先生說的哪裡話。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能得先生邀請,是晚輩的榮幸。更何況,晚輩遊曆四方,風餐露宿亦是常事,何處不可安身?先生不必顧慮,請前麵帶路便是。”

黃惜才見他態度堅決,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隻得暗歎一聲,硬著頭皮繼續引路。越往巷子深處走,環境愈發不堪。路麵坑窪不平,積著前幾日下雨留下的汙水,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最終,他在巷子最深處一扇歪歪斜斜、用幾塊破木板釘成的院門前停下。那院牆低矮,是用黃土混合著碎石壘砌的,早已開裂,縫隙裡長著枯黃的雜草。院門虛掩著,門軸顯然已經損壞,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黃惜才的手放在那粗糙的門板上,微微顫抖,卻遲遲沒有推開。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積蓄足夠的勇氣,才終於用力一推。

“吱呀——哐當!”院門被他推開,卻又因歪斜而猛地撞在裡麵的土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幾乎同時,一個略顯尖利的女聲從院內那間低矮的茅草屋裡傳了出來:“你個殺千刀的老窮酸!還知道死回來!這都什麼時辰了?你是想餓死我們娘倆好去找個新的嗎?掙的那幾個銅子夠買……”

罵聲戛然而止。

隻見一個婦人手裡拿著個豁口的木瓢,正從屋裡探出身來,顯然是被開門的動靜驚動。她大約三十五六歲年紀,麵容依稀可見清秀輪廓,卻被長期的勞碌和貧苦刻上了深深的痕跡,臉色蠟黃,眼角帶著與年齡不符的細密皺紋。頭發用一根木簪草草挽住,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身上穿著打了好幾個補丁的粗布衣裙,洗得顏色都褪儘了。

她一眼先看到了滿麵窘迫、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黃惜才,習慣性地就要繼續數落,但目光隨即瞥見了站在黃惜才身後、氣度迥異的李賢,到了嘴邊的罵詞瞬間硬生生咽了回去,臉上迅速堆起一個略顯僵硬而又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聲音也陡然拔高了一個調子,變得熱絡起來:

“哎呦!我說今早這喜鵲怎麼叫個不停呢!原來是有貴客臨門!你這老不死的,有客人來也不提前知會一聲!真是的!還不快請客人進來!站在門口像什麼話!”

她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將木瓢藏到身後,又迅速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和身上的衣裙,儘管這一切並無法改變什麼。

黃惜才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尷尬得無以複加,低聲對李賢介紹道:“李公子,見笑…此乃拙荊黃李氏。”又趕忙對妻子道:“這位是李公子,方才在市集…聽聞我說書,投緣,故而…故而前來…”

黃李氏不等他說完,已是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雖然那笑容難掩局促:“哎呀呀,原來是李公子!快請進,快請進!家裡簡陋,您千萬彆嫌棄!外麵站著累,屋裡坐,屋裡坐!”她熱情地招呼著,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飛快打量了一下李賢的穿著,尤其是那件看似樸素實則料子不錯的道袍,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神色。

李賢神色如常,仿佛沒有看到眼前的破敗,也沒有聽到方才那頓數落,微笑著拱手還禮:“嫂夫人客氣了。在下李賢,冒昧打擾,還望海涵。”

“不打擾,不打擾!貴客上門,蓬蓽生輝!”黃李氏連連擺手,側身讓開通道,同時對屋裡喊道:“菡兒!菡兒!快出來,家裡來客人了!”

隻見屋裡光線昏暗處,一個七八歲模樣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探出半個腦袋。這孩子生得眉清目秀,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透著機靈和好奇,正是黃惜才的兒子黃菡。他身上的衣服雖然也是舊布所做,但明顯乾淨整齊許多,隻有一個不起眼的小補丁,與父母那滿是補丁的衣衫形成鮮明對比,可見父母對其的疼愛。

黃菡看到陌生的李賢,小臉一紅,立刻又把頭縮了回去,隻留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偷偷地從門縫裡往外瞧。

“這孩子,沒見過世麵,害羞得很。”黃李氏連忙解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愛和無奈,“公子千萬彆見怪。快,屋裡請,外麵風大。”

黃惜才此刻已是騎虎難下,隻得對李賢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擠出的笑容比哭還難看:“李公子,請…請進寒舍喝杯粗茶…”

李賢頷首,坦然舉步,跨過了那幾乎算不上門檻的矮木條,走進了這座位於城郊、破敗不堪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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