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的聲音低沉而熟悉，正是白日巷子中那位神秘老者！
我心中猛地一凜！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是敵還是友？
石柱和侯青瞬間緊張起來，一個握緊了柴刀，一個抄起了板凳。蘇婉清也害怕地躲到了我身後。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對方能找到這裡，說明早已摸清了我們的底細。若是敵人，大可不必敲門。我示意石柱和侯青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門邊，緩緩拉開了門栓。
門外站著的，果然是那位清臒老者。他依舊穿著那身舊袍，手持木棍，神色平靜，目光在屋內掃過，將石柱等人的戒備看在眼裡，卻並無意外之色。
“老伯，您……”我遲疑地開口，身體依舊保持著警惕。
老者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我身上：“小友不必驚慌。老夫若真有惡意，來的就不會是獨自一人了。”他的語氣平和，卻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氣度。
我想了想，確實也是。他側身讓開：“老伯請進。”
老者邁步進屋，目光在簡陋的屋內掃過，最後落在角落裡麵帶驚惶卻難掩清麗的蘇婉清臉上，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了然，但並未多問。
“白日多謝老伯解圍。”我拱手道，“不知老伯深夜來訪，所為何事？又是如何找到這裡？”
老者自行在屋內唯一，一張破凳子上坐下，將木棍靠在手邊，緩緩道：“找到你們並不難。你們四人特征明顯，稍加打聽便知。至於老夫來意……”他看向我，眼神變得銳利，“小友，你白日裡禍水東引，將麻煩甩給得意樓，此計雖急智，卻恐難持久。那灰衣人乃過山風麾下偵緝頭目黑鷂的手下，專司探查鎮內異動、斂取錢財。你已被他們盯上，謊言一旦戳穿，便是滅頂之災。”
老者幾句話便將我的處境剖析得清清楚楚，甚至點出了灰衣人的來曆！我聽得後背發涼，更是心驚於老者的身份。此人絕非普通老者！
“老伯究竟是何人？為何對鎮上之事如此清楚？又為何要幫我？”我沉聲問道，這些問題必須搞清楚。
老者沉吟片刻，道：“老夫徐淵，曾於邊軍之中忝為守備一職。因不屑與貪腐上官同流合汙，反遭誣陷，家破人亡，隻得流落至此，苟全性命於此亂世。”他的語氣平淡，但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與滄桑卻做不得假。
“至於為何幫你……”徐淵看向我，目光中帶著審視和一絲讚賞，“白日見你臨危不亂，急智脫身，雖手段稍顯稚嫩，卻非池中之物。更難得的是，你身邊這幾位，對你皆是以命相托的信任。在這人心崩壞之世，此等情誼，尤為可貴。老夫不忍見你們折損於宵小之手。”
邊軍守備！被誣陷流落！我心中震撼無比，這老者的經曆竟如此坎坷，也解釋了他為何有那般沉穩氣度和精準的眼光。他的話情真意切，不像作偽。
石柱和侯青聽到老者曾是軍官，臉上都露出敬畏之色。蘇婉清也稍稍放鬆了些。
“徐……徐老。”我改了稱呼，語氣恭敬了許多，“既如此，您認為我們眼下該如何是好？離開臨江鎮嗎？”
徐淵搖搖頭：“城外兵匪橫行，流民塞道，你們無依無靠，離去無異於自尋死路。留在鎮內，則需設法化解此劫，並尋一立足之道。”
“如何化解？請徐老指點！”我連忙請教。
徐淵捋了捋胡須，緩緩道：“黑鷂此人，貪婪而多疑。你白日之言，他未必全信，但得意樓劉掌櫃與醉仙樓有隙乃人儘皆知之事，他必會先去查證。你可利用此點，搶先一步。”
“搶先一步？”我若有所思。
“不錯。”徐淵眼中閃過睿智的光芒，“你即刻去找醉仙樓趙掌櫃，將今日之事和盤托出，隻略去老夫部分。告訴他，得意樓勾結黑鷂的人，欲以不明藥物陷害於他，意圖吞並醉仙樓。你可願將味素秘方完全獻予趙掌櫃，換取他的庇護，共抗外敵。”
我眼睛一亮！好一招反客為主！將陰謀直接捅破，拉趙掌櫃下水，綁定利益共同體！趙掌櫃為了保住酒樓和秘方，必須全力保他！而且這樣一來，味精的來源就有了“合理”解釋——是我獻上的海外秘方！
“但……趙掌櫃會信嗎？他會為了我得罪黑鷂的人？”我仍有顧慮。
“他會信的。”徐淵篤定道，“因為利益足夠大。醉仙樓如今的生意全係於此物，他絕不容有失。況且，黑鷂的人橫行霸道，早惹得天怒人怨，趙掌櫃未必沒有怨氣。你此舉是給他一個機會，既能保住產業，又能借機反擊對手。至於得罪……隻要將得意樓勾結外人的帽子扣實，站在道理一方，黑鷂也不敢太過明目張膽，畢竟過山風還要點臉麵統治此地。”
徐淵的分析條理清晰，直指要害，讓我茅塞頓開，佩服不已。這就是經驗和老辣啊！
“多謝徐老指點迷津！”我深深一揖，心中激動。這真是山窮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你先彆高興太早。”徐淵神色卻依舊凝重，“此計可解眼前之圍，但長遠來看，你們仍需早做打算。寄人籬下，終非長久之計。尤其是……”他目光再次掃過蘇婉清，“懷璧其罪，這位姑娘的容貌，在這虎狼之地，遲早會惹來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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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又沉了下來。徐淵說得對，蘇婉清的容貌是個隱患。
“而且，”徐淵壓低了聲音，語氣前所未有的嚴肅，“你們可知，那過山風為何能迅速占據此地，並縱容手下如此橫行？”
我搖搖頭。
徐淵眼中閃過一絲冷厲：“據老夫觀察，那所謂的潰兵搶掠，以及鎮上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背後似乎都有一股統一的、穿著黑衣的力量在暗中協調操縱，絕非普通土匪流寇所為。他們目的為何，尚不清楚，但絕非善類。老夫懷疑，這與北莽入侵，甚至……朝堂之上的某些勢力有關。”
黑衣人！又是黑衣人！我想起了那個村莊老人臨死前的警告！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這臨江鎮的水，比想象中還要深得多！
徐淵站起身，拿起木棍：“言儘於此。如何決斷，小友好自為之。若決定去找趙掌櫃，宜早不宜遲。”他說完，便向門口走去。
“徐老！”我急忙叫住他，“您之後有何打算？如若不嫌棄，不如留下。”我很想留下這位智者。有徐淵在，我們生存的幾率會大很多。
徐淵在門口停住腳步，沒有回頭，隻是淡淡道：“老夫一介殘軀，苟活於世，隻願見這亂世能有一絲曙光罷了。若你們能過了此劫，站穩腳跟，或許……我們還有再見之日。”
說完，他拉開門，身影迅速融入外麵的夜色中，消失不見。
屋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徐淵帶來的信息量太大，讓四人一時都沒法消化。
最終，我眼神重新變得堅定。
“柱子，猴子，你們保護好婉兒。我現在就去醉仙樓找趙掌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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