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指向山寨的刻痕箭頭,像一道冰冷的咒符,瞬間凍結了獵獲野豬帶來的短暫喜悅。我們扛著血肉模糊的獵物,幾乎是跑著回到山寨的。
沈煉聽完阿七的彙報,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立刻下令,全山寨進入最高警戒,所有崗哨加倍,巡邏範圍擴大,尤其是後山那片區域。
“看清楚刻痕的樣子了嗎?”韓墨撚著胡須,沉聲問道。
阿七用短刃在泥地上迅速劃出一個簡單的箭頭標記,與我們在樹上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很倉促,但很清晰,指向明確。”
“不是影衛的風格。”徐淵咳嗽著,靠在石壁上分析,“影衛行事,要麼雷霆萬鈞,要麼隱匿無形,不會留下這種……近乎挑釁的標記。”
“難道是那批物資的主人?”侯青忍不住插嘴,臉上帶著後怕,“他們發現我們動了他的東西?”
“我們沒有動。”沈煉斬釘截鐵,“但……他們可能認為我們動了,或者,單純覺得我們占了他們的地盤。”
山洞內的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剛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安穩感,在這未知的窺伺和挑釁麵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不能坐以待斃。”我開口,打破了沉默,“既然他們在暗處觀察我們,我們也可以主動出擊,把他們引出來,或者至少,弄清楚他們的目的。”
“引出來?”沈煉看向我,“怎麼引?”
“他們不是對工坊,對我們製造的東西感興趣嗎?”我指了指外麵,“我們可以……給他們看點‘好東西’。”
接下來的幾天,山寨表麵一切如常,但暗地裡,我們布下了一張網。
我讓工坊加大了活動力度,故意在靠近後山方向的工坊區域,弄出更大的動靜,敲打聲、試驗黑風銃的爆炸聲,比平時更頻繁。甚至,我讓侯青帶著人,故意將一些鍛造失敗的、形狀奇特的鐵器殘次品,“不小心”遺落在後山靠近樹林的區域。
同時,阿七帶著最精銳的斥候,依托山寨周圍的複雜地形,設置了數個極其隱蔽的觀察點,二十四小時輪班監視,尤其是後山和發現刻痕的那片林子。
我們在明處演戲,他們在暗處等待。
第三天夜裡,輪到我和一名叫老刀的夜梟衛值守一個位於山寨側麵懸崖上的觀察點。這裡視野極佳,可以俯瞰大半後山和部分前山路徑。夜風寒徹骨髓,我們裹著能找到的所有獸皮和破布,依舊凍得牙齒打顫。
下半夜,月亮被烏雲遮住,山林間一片漆黑,隻有風聲嗚咽。就在我眼皮沉重,快要支撐不住時,身旁的老刀猛地碰了我一下,手指死死指向下方後山林子的邊緣。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凝神望去,心臟驟然一緊!
黑暗中,一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的黑影,正如同狸貓般,悄無聲息地沿著林線移動!他的動作極輕,極快,若非我們居高臨下,又一直全神貫注,根本難以察覺!
他似乎在尋找什麼,不時停下,蹲下身檢查地麵,偶爾抬頭望向山寨工坊的方向,那裡為了“演戲”,還特意留了一堆篝火,火光隱約透出。
“來了……”老刀壓低聲音,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
我們死死盯著那道黑影。他沒有貿然靠近山寨防禦圈,而是在外圍遊弋,最後,停在了之前我們“遺落”鐵器殘片的地方。他蹲下身,撿起一塊碎片,在手中仔細摩挲,又湊到鼻尖聞了聞。
就在這時,或許是直覺,或許是聽到了什麼微小的動靜,他猛地抬頭,警惕地望向我們所在的懸崖方向!
雖然隔著很遠,黑暗中根本看不清彼此,但我仿佛能感覺到他那銳利如鷹隼的目光掃過!
他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向密林深處竄去,速度快得驚人!
“追嗎?”老刀急問。
“不!”我按住他,“跟上他,看他去哪裡!”
我們立刻從懸崖另一側早已準備好的繩索滑下,悄無聲息地墜地,然後借著樹木和岩石的掩護,向著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