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返回清風城
暮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絨布，正從天際線緩慢墜落，將綿延的青蒼山脈染成深黛色。林越伏在踏雪的背上，指節因用力攥著韁繩而泛白，凜冽的風刮過臉頰，帶著山野間未散的寒氣，卻絲毫吹不散他心頭的焦灼。
踏雪的四蹄早已被山路的碎石磨得泛紅，厚重的馬汗在肩胛處結成白霜，每一次騰躍都伴隨著沉重的喘息。這匹跟隨林越征戰半年的駿馬似是讀懂了主人的急切，即便呼吸已經紊亂，仍奮力揚起前蹄，在崎嶇的山道上踏出一串急促的蹄聲，如同密集的鼓點，敲打著暮色籠罩的荒野。
“再快些……”林越低頭貼近踏雪的脖頸，聲音被狂風卷得破碎。他能清晰感受到懷中那枚青銅令牌的冰涼——那是從黑暗教會教徒屍體上搜出的信物，令牌表麵刻著的倒五芒星紋路，此刻正像一根細刺，不斷紮著他的神經。從發現黑暗教會蹤跡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這件事絕不能拖延，清風城的安危，鋼拳導師的判斷，還有城中數千百姓的性命，都在等著他帶回的消息。
山道儘頭終於透出一絲微弱的光。那是清風城高大城牆上懸掛的氣死風燈，昏黃的光暈在夜色中搖晃，像一雙雙守望的眼睛。林越心中一緊，猛地勒住韁繩，踏雪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前蹄高高揚起，在碎石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痕跡，才勉強穩住身形。
城門口的守衛早已注意到這匹疾馳而來的駿馬，兩名手持長槍的衛兵立刻上前，槍尖斜指地麵，沉聲喝問：“來者何人？入夜時分，按城規需查驗身份。”
“我是林越，戰士公會成員，有緊急事務需麵見鋼拳導師！”林越翻身下馬，動作急切卻不失沉穩，他從懷中掏出戰士公會的徽章，徽章上鐫刻的劍盾圖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衛兵看清徽章，神色立刻緩和下來。林越在清風城的名聲早已傳開——半年前孤身斬殺山匪首領，上月又在邊境擊退蠻族斥候，這位年輕戰士的名字，幾乎成了“可靠”的代名詞。左側那名絡腮胡衛兵連忙收起長槍，側身讓開道路：“原來是林越大人，鋼拳導師傍晚時還在公會值守，您此刻過去，應當還能見到他。”
“多謝。”林越匆匆頷首，剛要牽馬進城，卻瞥見踏雪的後腿微微顫抖，它的右蹄已經滲出鮮血，在地麵滴出一小片暗紅。林越心中一軟，伸手撫摸著踏雪的鬃毛，輕聲道：“辛苦你了，先去馬廄歇息，我處理完事情就來看你。”說罷，他將韁繩遞給旁邊的馬夫，又從錢袋裡掏出幾枚銀幣遞過去：“麻煩你多準備些溫水和精料，務必好好照料它。”
馬夫連忙應下，林越不再耽擱，轉身朝著戰士公會的方向快步走去。
清風城的街道上已經沒了白日的喧鬨，隻有零星幾家酒館還亮著燈，傳出隱約的笑聲和酒碗碰撞的聲響。林越穿過熟悉的街巷，腳下的青石板路被晚風掃得乾淨，倒映著兩側燈籠的光暈。他沒有心思欣賞這份寧靜——黑暗教會的陰影如同鬼魅，已經纏上了這座看似平和的城池，那些此刻還在歡笑的百姓，恐怕還不知道一場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戰士公會的大門虛掩著，裡麵透出溫暖的燭光。林越推開門，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響立刻傳入耳中——幾名年輕戰士正在庭院裡練習格擋，汗水順著他們的額角滑落，卻沒有一人停下動作。而在庭院東側的石桌旁，一個高大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坐著，那人穿著厚重的玄鐵護肩，裸露的手臂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傷疤，正是鋼拳。
“導師。”林越快步走上前，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
鋼拳聞聲轉過身，他的臉上溝壑縱橫，左眼處一道長長的疤痕從眉骨延伸到下頜，那是年輕時與魔獸戰鬥留下的印記。看到林越風塵仆仆的模樣，鋼拳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放下手中的酒碗，沉聲道：“你不是去西邊的黑木林探查魔獸動向了嗎？怎麼提前回來了？還一副急著火燒的樣子。”
林越沒有多餘的寒暄，直接從懷中掏出那枚青銅令牌，遞到鋼拳麵前：“導師，我在黑木林深處，遇到了黑暗教會的人。”
“什麼？”鋼拳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一把抓過青銅令牌，粗糙的手指在倒五芒星紋路上反複摩挲，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庭院裡的年輕戰士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紛紛停下動作，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這邊。
林越深吸一口氣，將事情的經過緩緩道來：“我今日午時抵達黑木林，原本按照計劃搜尋魔獸蹤跡，卻在林子深處聞到了血腥味。循著氣味過去後，發現三具村民的屍體，他們的胸口都有一個血洞，像是被某種利器貫穿。而在屍體不遠處，我遇到了兩名穿著黑袍的人，他們看到我後二話不說就動手，招式陰毒，還會使用黑暗魔法。”
說到這裡，林越的拳頭微微攥緊：“其中一人被我斬殺，另一人借著黑暗魔法逃脫了。這枚令牌，就是從死者身上搜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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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拳沉默著，手指敲擊著石桌，發出沉悶的聲響。庭院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連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都變得清晰起來。過了許久，鋼拳才抬起頭，眼中滿是凝重：“黑暗教會果然開始行動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三年前，他們在北邊的落雪城製造了血案，屠了半個城池，後來被各大公會聯手打壓，才銷聲匿跡。我原以為他們至少要蟄伏五年，沒想到……”
“導師，他們這次的目標是什麼？黑木林附近隻有幾個小村莊，按理說不該是他們的目標。”林越皺眉問道。他想起那些村民慘死的模樣，心中一陣刺痛——那些人原本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卻無端淪為黑暗教會的犧牲品。
鋼拳站起身，走到庭院邊緣，望著遠處漆黑的夜空，沉聲道：“不清楚，但絕不會是小打小鬨。黑暗教會每次行動，都帶著明確的目的，要麼是尋找某種秘寶，要麼是為了進行邪惡的儀式。黑木林深處有一座廢棄的古祭壇，傳說那是上古時期祭祀黑暗神隻的地方，或許……他們是衝著那座祭壇去的。”
“古祭壇？”林越心中一凜，他在黑木林探查時，確實曾遠遠看到過一座殘破的石台，當時以為隻是普通的遺跡，並未在意。現在想來，那些黑暗教會的人，恐怕就是為了那座祭壇而來。
“沒錯。”鋼拳轉過身，目光落在林越身上，語氣嚴肅，“那座祭壇雖然廢棄多年，但殘留的黑暗能量依然濃鬱。如果被黑暗教會利用，他們很可能會召喚出強大的黑暗生物，到時候彆說黑木林附近的村莊，就連清風城都要陷入危險。”
林越聽到這裡，隻覺得後背發涼。他想起那名逃脫的黑袍人，對方既然知道他的存在，肯定會儘快將消息傳回教會，說不定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更多的黑暗教會成員前往黑木林。
“導師，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林越問道，眼中滿是急切。他知道，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稍有拖延，後果不堪設想。
鋼拳走到石桌旁，拿起酒碗一飲而儘，隨即重重將碗頓在桌上，沉聲道：“第一步，立刻派人加強黑木林周邊的巡邏，尤其是古祭壇附近，絕不能讓黑暗教會的人再靠近那裡。第二步，我會連夜寫信給城主，讓他調派城防軍守住城門，嚴查進出城的可疑人員，防止黑暗教會的人混入城中。第三步……”
鋼拳頓了頓，目光掃過庭院裡的年輕戰士，最終落在林越身上：“你剛從黑木林回來，對那裡的地形最熟悉。明日一早，你帶著幾名經驗豐富的戰士，再去黑木林探查一次，務必摸清黑暗教會的具體動向，看看他們還有多少人潛伏在那裡。”
“是！”林越立刻應下，沒有絲毫猶豫。雖然他此刻身心俱疲，但一想到黑暗教會可能帶來的災難，所有的疲憊都煙消雲散。
鋼拳看著林越堅定的眼神，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走上前，拍了拍林越的肩膀，沉聲道：“小心行事，黑暗教會的人陰險狡詐，不可大意。如果遇到危險，不要硬拚，先保住性命，回來再從長計議。”
“我明白。”林越點頭，心中一陣溫暖。鋼拳雖然平時對他們要求嚴格，甚至有些不近人情，但關鍵時刻，卻總是像長輩一樣關心著他們這些年輕戰士。
就在這時，庭院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名衛兵快步跑了進來，臉色蒼白地說道：“鋼拳導師，不好了！城南的李家莊傳來消息，半個時辰前，有黑袍人襲擊了村莊，已經有十幾名村民遇害了！”
“什麼？！”鋼拳和林越同時臉色大變。
鋼拳猛地攥緊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眼中迸發出怒火：“這群混蛋！竟然來得這麼快！”他轉身看向林越，語速極快地說道：“你現在立刻帶人去李家莊，查看情況，安撫幸存的村民。我這就去城主府，讓他調派城防軍支援！記住，務必查明黑袍人的去向，不要讓他們跑了！”
“是！”林越不再多言，轉身朝著庭院外跑去。他的腳步比來時更加急促，心中的焦灼也愈發強烈——黑暗教會已經開始動手了，一場大戰，看來真的在所難免。
夜色漸濃，清風城的街道上，原本寧靜的氛圍被急促的腳步聲打破。林越一邊跑，一邊召集戰士公會的成員，燈籠的光暈在他身後拉長，映照出他挺拔而堅定的身影。他知道，接下來的戰鬥將會異常艱難，但他絕不會退縮——為了清風城的百姓，為了身邊的戰友，也為了守護這片他深愛著的土地，他必須戰鬥到底。
李家莊的方向，已經隱約傳來了村民的哭喊聲。林越咬緊牙關，加快了腳步，手中的長劍在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芒，如同劃破黑暗的希望。他知道，一場惡戰，已經在前方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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