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被剿滅的消息,像一頭被驚動的猛獸,掙脫了黑風寨那片狹小的天地,帶著血腥與絕望的氣息,迅速撕咬著周邊的山頭和村落。它不是什麼溫柔的信使,而是長了翅膀的災禍,是獵鷹尖銳的啼鳴,是死神冰冷的鐮刀,所過之處,人心惶惶,草木皆兵。每一個聽到消息的山賊,每一戶得知真相的農戶,臉上都寫滿了驚恐與不解。那曾經讓方圓百裡談之色變的黑風寨,那個號稱“銅牆鐵壁”的巢穴,竟在一夜之間,化作了一片焦土,隻剩下斷壁殘垣在寒風中嗚咽。
常遇春沒有回山寨。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的雙腿像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他的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一陣窒息般的疼痛。他沒有那個勇氣,去麵對那片熟悉卻又已麵目全非的土地;他也沒有那個臉麵,去麵對那些可能還活著的、曾經並肩作戰過的兄弟,去接受他們或同情、或鄙夷、或憤怒的目光。他像一隻被暴雨打落羽毛、驚魂未定的孤鳥,失去了巢穴,失去了同伴,隻能在山林間倉皇逃竄,躲避著無處不在的威脅。
鷹旗軍,那支如同跗骨之蛆般的軍隊,是他首要躲避的對象。他們的旗幟是那樣的刺眼,猩紅如血,在山間飄蕩時,仿佛是索命的符咒。他們的腳步是那樣的沉重,踏在落葉上都能讓人心驚膽戰。他不止一次聽到他們的呼喝,看到他們搜尋的身影,那冰冷的刀鋒,仿佛隨時會割破他的喉嚨。然而,更讓他心悸的,是來自其他山寨的目光。黑風寨的覆滅,不僅意味著一個勢力的消失,更意味著資源的重新分配,權力的真空。那些潛伏在暗處的狼,那些覬覦黑風寨地盤和財寶已久的山頭,此刻正磨著爪牙,伺機而動。他們或許比鷹旗軍更狡猾,更殘忍,下手也更快。常遇春成了燙手的山芋,誰都知道他手頭可能還有點存貨,誰都想把他這隻“肥羊”據為己有。
白天,他像一頭最狡猾的野物,將自己藏匿在密林深處。參天古木遮天蔽日,陽光隻能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灑下斑駁陸離的光點。他蜷縮在枯枝敗葉堆裡,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周圍是陌生的植物,散發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和腐葉的淡淡腥氣。他依靠著偶爾能找到的野果和清澈的溪水充饑。那些野果,有的酸澀得讓人齜牙,有的則甜得發膩,滋味不一,卻都是他維持生命的唯一來源。溪水冰涼刺骨,喝下去能讓他混沌的頭腦稍微清醒片刻。他警惕地聽著四周的動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小動物窸窸窣窣的爬行聲,甚至是一滴露水從葉尖墜落的聲音,都能讓他瞬間繃緊全身的神經,仿佛下一秒就會有殺身之禍降臨。
夜晚,才是他真正感到恐懼的時刻。白天的疲憊和饑餓,在黑暗降臨後,被無限放大。他蜷縮在某個隱蔽的山洞裡,洞穴冰冷而潮濕,牆壁上布滿了青苔和不知名的藤蔓。他背靠著冰冷的石壁,聽著外麵風吹過鬆針的嗚咽,那聲音像極了哭泣,又像是在低語著什麼不祥的預言。洞口透進來的月光,慘白而冰冷,照在他年輕卻已顯得蒼白的臉上,勾勒出一種脆弱而絕望的輪廓。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閉上眼睛,那晚的血腥場麵便如同走馬燈般在他眼前反複上演。
他想起火光衝天,照亮了半邊夜空。想起鷹旗軍那整齊劃一的進攻,那冰冷無情的刀光劍影。想起劉據,他的結拜兄弟,山寨的二當家,在最後的時刻,是如何瞪著血紅的眼睛,揮舞著長刀,試圖擋住那潮水般湧來的敵人,直到力竭倒下。那眼神,充滿了不甘、憤怒,還有一種被背叛的深深的痛苦。常遇春至今記得,劉據倒下時,濺在他臉上的溫熱血珠,那觸感,像烙印,永遠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他還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兄弟,他們有的還握著武器,有的則手無寸鐵,臉上凝固著驚愕和痛苦的表情。他們曾經一起喝酒,一起說笑,一起在山寨裡憧憬著未來。可現在,一切都化為了泡影,隻剩下冰冷的屍體和血腥的泥土。
悔恨,像一條毒蛇,狠狠地咬噬著他的心臟。他後悔自己當初的衝動,後悔自己沒有聽劉據的勸告,後悔自己為了所謂的“義氣”和“利益”,卷入了這場無法收場的紛爭。恐懼,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緊緊裹住。他害怕死亡,害怕孤獨,害怕這種朝不保夕、隨時可能被撕成碎片的生活。迷茫,像濃重的霧氣,籠罩了他的整個世界。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該做什麼,該變成什麼樣的人。他就像一葉失去航向的小舟,在驚濤駭浪中隨波逐流,隨時都可能被吞噬。
他開始反思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那些年,他從一個懵懂的少年,一步步走上了這條不歸路。他記得自己最初加入黑風寨的情景,是被生活的窘迫和一時的意氣所驅使。他以為,做強盜,殺人越貨,就能出人頭地,就能活得像個男人。可現在看來,他錯了,大錯特錯。這種生活,提心吊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充滿了危險。他隨時可能死在彆人的刀下,也可能因為一次分贓不均而死於同夥的背叛。他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尊嚴,甚至失去了做人的基本底線。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野獸,隻懂得用暴力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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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小時候,父親帶著他種田的情景。那是在一個寧靜的小村莊,陽光溫暖,空氣清新。父親黝黑的臉上總是帶著憨厚的笑容,他教常遇春辨認不同的種子,教他如何侍弄莊稼,教他“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道理。雖然日子清貧,每天都要在田地裡辛勤勞作,汗水浸透衣背,雙手磨出老繭,但那種踏實感,那種與土地、與自然融為一體的感覺,是他現在無論如何也找不回來的。那時候,他雖然窮,但心是安的,夢是美的。他可以躺在田埂上,望著藍天白雲,想象著未來。他曾經有過的大誌向,要做一個保家衛國、受人尊敬的英雄,像那些書上寫的,像關羽、像嶽飛,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那些夢想,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指引著他前行的方向。可自從他踏入黑風寨的那一刻起,那些夢想就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親手掐滅了它們,用刀光和血火,將它們埋葬在了黑風寨那片罪惡的土地上。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這句古話,他小時候在私塾裡讀過,先生講得口乾舌燥,他聽得昏昏欲睡。當時,他隻覺得這是老掉牙的陳詞濫調,離自己這種山野小子太遙遠了。他不懂,一隻鳥,一棵樹,一個臣子,一個君主,能有什麼關係。現在,經曆了這一切,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就像一隻沒有方向的鳥,在亂林中亂飛,沒有根基,沒有依靠,最終隻會被更強大的獵物盯上,被獵殺。他需要一棵真正的“樹”,一棵能給他遮風擋雨,能讓他安心棲息,能讓他實現價值的“樹”。他需要一個人,一個真正的“明主”,一個值得他效忠、能夠實現他抱負的領路人。
然而,在元末這個動蕩的年代,什麼樣的主人才是“明主”呢?這是一個讓他日夜思索的問題。他聽說過很多名字,很多勢力。北邊,紅巾軍的旗幟似乎染紅了半邊天。韓山童、劉福通等人揭竿而起,聲勢浩大,號稱要“恢複漢室”,替天行道。他們的隊伍裡彙聚了無數不堪元朝統治的窮苦百姓,打出的口號響亮而誘人。張士誠,這個來自鹽販子起家的梟雄,在江浙一帶割據一方,據說他治下的百姓生活還算安定,甚至有些富庶。徐壽輝,則在南方建立了天完政權,雖然內部矛盾重重,但實力不容小覷。南邊,還有不少義軍和地方豪強在活動,他們或大或小,或明或暗,都在這片混亂的土地上尋找著自己的生存空間。他還聽說,朝廷雖然腐敗透頂,官吏貪墨,民不聊生,但畢竟掌控著強大的軍事力量,鷹旗軍隻是其中的一部分。他們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是維持元朝統治的支柱。除了這些,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野心家,那些手握重兵卻按兵不動的將領,那些打著各種旗號的江湖勢力……誰才是真正的“明主”?
他不知道。他隻知道,不能像在黑風寨那樣,隻憑著一腔熱血和寨主幾句漂亮話就盲目跟從。劉據,雖然勇猛,但目光短淺,心胸狹隘,隻知打家劫舍,稱王稱霸,從未想過為百姓做些什麼。他所謂的“義氣”,不過是小團體內部的勾結和利益交換;他所謂的“規矩”,不過是用來約束手下,維護自己權威的工具。這樣的人,注定隻能帶領山寨走向滅亡。他需要一個像父親那樣,雖然平凡,但誠實善良,懂得體恤他人;或者像那些傳說中的英雄,有遠大的抱負,有仁愛之心,能夠真正帶領百姓走出困境,帶來希望的人。
日子一天天過去,山林裡的日子單調而壓抑。常遇春的身上有幾處暗傷,是被鷹旗軍的箭矢擦傷的,起初隻是隱隱作痛,後來在潮濕的環境中開始發炎。他憑借著山林裡的一些草藥,搗爛了敷在傷口上,又用乾淨的布條胡亂包紮起來。傷勢漸漸痊愈,但那深層次的疼痛,卻像跗骨之蛆,怎麼也驅趕不走。心中的迷茫,更是如同陰霾,籠罩不散。他像一個迷路的旅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也不知道那個“明主”究竟是誰,會在哪裡出現。他隻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了。像現在這樣,像一隻過街老鼠,像一株無人問津的野草,苟延殘喘,不是他想要的結局。他必須主動去尋找,去選擇,去抓住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
於是,在一個雨後的清晨,當山間的霧氣漸漸散去,露出一片濕漉漉的翠綠時,常遇春做出了決定。他不再躲藏,不再逃避。他需要了解這個世界,需要知道外麵正在發生什麼。他需要信息,需要方向。
他仔細檢查了自己的行裝,除了身上那件已經破舊不堪的粗布衣服,就隻有一把藏在腰間、磨得有些發亮的短刀。這是他唯一的武器,也是他最後的尊嚴。他深吸了一口山林裡清新的空氣,儘管這空氣裡還夾雜著泥土的腥氣和腐葉的黴味,但對他來說,已經是奢侈的享受了。他邁開腳步,朝著山下的方向走去。他的目標,是最近的一個小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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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過程比他想象的要艱難。山路崎嶇,濕滑難行,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手腳並用才能爬過去。他幾次差點摔倒,幸好反應迅速,及時穩住了身形。越靠近山下,人煙就越稠密,他看到一些零星的村民,他們臉上帶著驚恐,步履匆匆,似乎在躲避著什麼。這讓他更加警惕,將身體儘量縮成一團,混在稀疏的行人中,不引人注意地朝著縣城的方向移動。
縣城比他想象中的要繁華一些。雖然也透著幾分破敗和蕭條,但畢竟是人口聚集的地方,市集上還是有些許的生機。他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悄無聲息地融入了這片陌生的環境。他隱姓埋名,給自己編造了一個簡單的身份——一個從外地逃荒來的難民。他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服,頭發淩亂,臉上帶著風霜之色,看起來與其他難民並無二致。
白天,他混跡在市集的邊緣,遠遠地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人。他看到過衣著光鮮、趾高氣揚的官差,他們腰間掛著刀,臉上帶著頤指氣使的神情,隨意地推搡著行人,吆五喝六。他看到過那些坐在茶館裡,神神秘秘地低聲交談的江湖人物,他們眼神閃爍,手指間轉著銅錢或玉佩,似乎在傳遞著什麼重要的消息。他看到過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難民,他們成群結隊,拖著沉重的腳步,眼神空洞,像一群等待宰割的羔羊。他看到過義氣相投、歃血為盟的義士,他們聚在一起,高談闊論,暢想著未來的天下,眼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他也看到過為了爭奪一塊乾麵包而大打出手,甚至拔刀相向的盜匪,他們貪婪、自私,為了利益可以背叛一切。
他像一個貪婪的海綿,貪婪地吸收著外界的信息。他發現,這個世界遠比他想象的要複雜,也遠比黑風寨那片封閉的小天地要廣闊得多。這裡有人性的光輝,也有人性的醜惡;有理想的火焰,也有現實的冰霜。有人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他們偷盜、搶劫,甚至出賣自己的良心;有人為了理想拋頭顱灑熱血,他們組織義軍,反抗暴政,哪怕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有人魚肉百姓,橫征暴斂,將百姓的膏血榨乾吸儘;也有人則儘力救濟蒼生,開倉放糧,收留流民,在黑暗中點亮一絲微弱的燭火。
他開始思考,什麼樣的力量,才能真正帶來改變?是那些打著“替天行道”旗號,卻燒殺搶掠的所謂義軍?是那些割據一方的豪強,他們或許能帶來暫時的安定,卻也可能成為新的暴君?還是那些手握重兵的將領,他們忠於朝廷,卻維護著一個腐朽不堪的統治?他不知道答案。他隻知道,民心,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誰能贏得民心,誰就能贏得天下。而贏得民心,靠的不是口號,不是武力,而是實實在在的行動,是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的承諾和努力。
他想起劉據,想起黑風寨。山寨裡那些兄弟,大多數都是被生活所迫,走投無路才加入的。他們渴望的不是打家劫舍,而是能有一口飽飯吃,能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劉據滿足不了他們,他隻懂得用暴力維持秩序,用利益捆綁人心。當山寨被剿滅時,那些平日裡喊得最響亮的“兄弟”,有幾個為他流過一滴眼淚?又有幾個願意為他拚命?人心散了,隊伍就帶不好,再堅固的堡壘,也經不起從內部瓦解。
他需要一個像父親那樣,雖然平凡,但誠實善良的人來領導。但父親那樣的普通人,在這個亂世裡,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他更需要一個像那些傳說中的英雄,有遠大的抱負,有仁愛之心,能夠真正帶領百姓走出困境的人。這樣的人,或許就在某個角落裡,或許正在崛起,或許……還需要他去尋找,去等待。
日子一天天過去,常遇春在縣城邊緣的角落裡,像一個幽靈般遊蕩。他白天在市集上聽人閒聊,收集著關於各路勢力的消息。他聽到有人說,北邊的紅巾軍最近打了幾個大勝仗,連破數城,聲勢更加浩大;有人說,張士誠在蘇州那邊,已經開始征收重稅,搞得民怨沸騰;有人說,朝廷派出了新的軍隊,號稱“飛虎軍”,裝備精良,正在南下;還有人神秘兮兮地說,在某個偏遠的山區,出現了一支神秘的軍隊,他們紀律嚴明,秋毫無犯,據說首領是一位神秘的女子……這些消息真假難辨,但每一條都像投入湖麵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晚上,他沒有錢住客棧,就找一個破廟或者廢棄的倉庫角落裡湊合。他不敢點燈,隻能借著微弱的月光或者遠處傳來的火光,偷偷觀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他看到過幾個穿著破舊但還算乾淨的漢子,聚在一起,低聲討論著什麼,眼神裡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他也看到過幾個醉醺醺的士兵,他們罵罵咧咧,調戲著路過的婦女,臉上滿是暴虐。他看到過一對老夫妻,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地走著,他們的眼神裡充滿了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對生活的堅韌;他也看到過幾個年輕的盜匪,他們眼神放光,討論著下一次行動的目標,充滿了血腥和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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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景象,像一麵麵鏡子,照出了這個時代的百態。常遇春的心中,五味雜陳。他感到憤怒,為那些被壓迫的百姓感到憤怒;他感到悲哀,為這個混亂的時代感到悲哀;但他也感到一絲絲的希望,因為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依然有那麼多人,在堅持著善良,在追求著光明。
他開始有意識地接近那些看起來像義士或者有誌向的人。他會在市集上,假裝不經意地與他們搭話,詢問一些關於時局的問題。他會在他們聚集的地方附近徘徊,豎起耳朵,努力捕捉他們談話的內容。他甚至嘗試過,在某個雨夜,混進一群自稱是“紅巾軍探子”的人中間,聽他們彙報所謂的“軍情”。雖然那些人看起來更像是一群烏合之眾,滿嘴跑火車,但常遇春還是從他們混亂的言辭中,捕捉到了一些真實的碎片。
他發現,那些真正有抱負的人,即使身處困境,也依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和堅定的信念。他們談論時局,分析各路勢力的強弱,規劃未來的行動。他們雖然可能隻是一個小小的火種,但眼中閃爍的光芒,卻足以照亮周圍一片黑暗。而那些盲目跟從,或者隻想著個人利益的人,則往往目光短淺,容易被表象所迷惑,最終隻能淪為時代的犧牲品。
他像一個在迷霧中航行的水手,雖然看不清前方的路,但憑借著對星辰的觀測,對風向的判斷,努力地調整著航向。他不知道那個“明主”會在哪裡出現,也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隻憑著一腔熱血和匹夫之勇行事。他需要智慧,需要耐心,需要更廣闊的視野。他需要真正地了解這個世界,了解這個時代,了解人心。
他想起自己曾經的力量,想起自己在黑風寨時的勇猛。那力量,曾經讓他驕傲,也曾經讓他迷失。現在,他明白了,力量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力量的使用者。如果力量被用來作惡,那它就是災難;如果力量被用來行善,那它就是希望。他希望自己能成為一個力量的使用者,一個將力量用在正途上的人。
他開始鍛煉自己。每天天不亮,他就起床,在狹窄的角落裡活動筋骨,練習一些簡單的拳腳。他回憶著以前在山寨裡學到的武藝,那些招式雖然粗糙,但蘊含著力量和技巧。他一遍遍地練習,直到汗水濕透衣背,直到手臂酸痛難忍。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隻追求蠻力,而是開始思考招式的變化,思考如何利用對手的弱點,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效果。他發現,當他的心沉靜下來,不再被恐懼和迷茫所困擾時,他的身體反而變得更加靈活,他的力量也似乎變得更加凝聚。
他還開始學習識字。他聽說城裡的私塾先生會教人讀書寫字,雖然他現在身無分文,但隻要有機會,他就會遠遠地看著,努力記住那些陌生的符號。他會在垃圾堆裡,或者破廟的角落裡,尋找那些廢棄的書籍、賬本,甚至是一些殘破的紙片。他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撿起來,擦乾淨,然後坐在角落裡,一個字一個字地辨認,一個詞一個詞地理解。他知道,知識就是力量,在這個亂世裡,多認識一個字,就多一分把握,多一分選擇的權利。
日子一天天過去,常遇春的傷勢完全痊愈了,他的身體也變得更加結實,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但心中的迷茫,卻並未完全散去。他像一個在黑暗中摸索的旅人,雖然已經走出了最初的驚慌失措,但前方的路依然漫長而未知。他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裡,也不知道那個“明主”究竟是誰,會在哪裡出現。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渾渾噩噩地活著了。他必須主動去尋找,去選擇,去抓住屬於自己的那片天空。
他站在縣城的城牆上,望著遠方連綿起伏的山巒和隱約可見的城池輪廓,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衝動。他想起劉據最後的眼神,想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兄弟,想起父親憨厚的笑容,想起自己曾經的大誌向。他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他不知道下一站該去哪裡,但他的腳步,已經不再猶豫。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朝著城外走去。他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有些單薄,但腳步卻異常堅定。他要去更廣闊的世界,去尋找那個屬於他的“木”,去尋找那個能讓他這隻“良禽”展翅高飛的“明主”。前路或許依然充滿荊棘和危險,但他已經做好了準備,去迎接一切挑戰,去書寫屬於自己的傳奇。因為,他常遇春,不是那種甘於沉淪的人。他的血液裡,流淌著不甘平凡的因子,他的靈魂深處,燃燒著對未來的渴望。而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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