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瞬間亂成了一鍋粥。明軍士兵雖然人少，卻個個悍不畏死，像一群餓狼衝進了羊群。他們知道自己沒有退路，身後是江，江對岸是希望，身前是敵人，隻有把敵人殺光，才能活下去。
一個斷了胳膊的明軍士兵，用僅剩的左手死死抱住一個元兵的腿，嘴裡咬著對方的腳踝，任憑其他元兵的刀砍在背上，直到身體漸漸僵硬，嘴裡還咬著一塊帶血的皮肉。
一個元兵想從背後偷襲常遇春，剛舉起刀，就被旁邊的明軍哨官撲上來抱住。兩人扭打在一起滾倒在地，哨官被壓在下麵，卻用儘最後力氣，把匕首送進了對方的咽喉。他自己也被元兵臨死前的掙紮捅了一刀，倒在地上時，還朝著常遇春的方向露出了個笑容。
常遇春看得眼角發酸，手裡的刀卻更快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在敵群中橫衝直撞。镔鐵大刀卷起陣陣腥風，所過之處，元兵像割麥子似的倒下。
“攔住他！快攔住他！”元軍百夫長終於從最初的驚駭中反應過來，他看著自己的手下一個個倒下，眼睛都紅了。他揮舞著那柄寶石彎刀，朝著常遇春衝了過來，“漢人蠻子，找死！”
常遇春側身躲過他的劈砍，刀鋒帶起的勁風刮得他臉頰生疼。他打量著這個百夫長——身材魁梧，臂力不弱，刀法也算嫻熟，可惜太過急躁。
“來得好！”常遇春大喝一聲，不閃不避，竟迎著對方的刀鋒衝了上去。
百夫長一愣，沒想到他如此凶悍，下意識地想變招，可已經晚了。常遇春左手如鐵鉗般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那百夫長隻覺一股巨力傳來，手腕像要被捏碎似的，寶石彎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他驚駭地看著常遇春，眼裡充滿了恐懼。他想抽回手，卻怎麼也動不了。
常遇春的眼神冰冷如霜，沒有絲毫憐憫。他想起了那些被元兵屠戮的村莊，想起了城破後堆成山的屍體，想起了主公在帳中徹夜難眠的歎息。
“你們欠漢人的，今天該還了！”
話音未落，右手的镔鐵大刀已經橫掃而出。刀風呼嘯，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
“噗嗤——”
比剛才更沉悶的聲響傳來。百夫長甚至沒感覺到疼，隻是覺得身體突然變得很輕，他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腰腹處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鮮血和內臟嘩嘩地流出來，染紅了腳下的甲板。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了“嗬嗬”的聲響，最終眼前一黑，上半身重重地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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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鑲嵌在刀上的寶石，此刻滾落在甲板上，被鮮血浸泡著，紅得像隻怨毒的眼睛。
殺了百夫長，元兵的士氣徹底垮了。他們看著渾身浴血的常遇春，就像看著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一個個嚇得魂飛魄散，開始往後退縮。
“投降不殺！”常遇春吼道，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有幾個元兵猶豫了一下，扔掉了兵器，跪倒在地。但更多的人還是負隅頑抗，他們知道，落到這些漢人手裡，未必有好下場。
常遇春沒有再廢話，揮刀繼續砍殺。他的動作已經有些遲緩，額頭上的汗水混著血水往下流，糊住了眼睛。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繼續戰鬥。手臂上的傷口不知什麼時候被撕開了，鮮血順著刀柄往下滴，在甲板上彙成了小小的溪流。
他感覺不到疼，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亢奮。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一個個畫麵——小時候吃不飽飯，爹娘餓得直哭；後來參加義軍，跟著主公南征北戰，見過太多生離死彆；上次受傷時，主公親自給他喂藥，說“遇春，你是我最鋒利的刀”……
“主公，弟兄們，我常遇春沒給你們丟臉！”
他猛地一聲長嘯，聲音穿透了戰場的喧囂，傳到了江麵上。遠處的明軍快船聽到這聲嘯，士氣大振，紛紛加快速度，朝著其他元軍戰船衝去。
戰鬥還在繼續，甲板上的屍體越堆越高，已經快沒地方下腳。常遇春一腳踩在一具元兵的屍體上，穩住身形，大刀橫掃，逼退了最後幾個負隅頑抗的元兵。
“將軍，巡邏船拿下了！”帶疤的舵手拄著刀走過來，他的左臂不自然地垂著，顯然是斷了，臉上卻笑開了花，“弟兄們正在清理戰場，還繳獲了不少弓箭！”
常遇春點點頭，剛想說話，突然一陣天旋地轉，他踉蹌了一下，扶住了身邊的桅杆才站穩。
“將軍，您受傷了！”舵手驚呼道。
常遇春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右肩不知什麼時候中了一箭，箭頭深深嵌在肉裡，周圍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剛才殺得興起，竟然沒感覺到。
“無妨。”他擺擺手，用力拔出那支箭，鮮血頓時湧了出來。他撕下衣角，胡亂纏了幾下，“讓弟兄們抓緊時間休整，把這艘船的帆升起來，打出信號，告訴主公，咱們得手了！”
“是！”
舵手剛要轉身，突然指著遠處喊道：“將軍快看！元軍主力艦動了！”
常遇春抬頭望去，隻見七艘巨大的樓船正緩緩調轉船頭，朝著他們這邊駛來。樓船上的投石機已經準備就緒，黑乎乎的石彈在火光下閃著冷光。
更麻煩的是，其他幾艘巡邏船也圍了過來，看架勢是想把他們困死在這艘船上。
“將軍，咱們怎麼辦？”哨官的聲音又開始發顫。
常遇春深吸一口氣，胸口的傷口傳來陣陣劇痛，卻讓他的頭腦更加清醒。他看著江對岸的方向，那裡的火光越來越亮，主公的大軍一定在等著他們的消息。
“怎麼辦？”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臉上的血汙讓這笑容顯得格外猙獰，卻又帶著一股衝天的豪氣，“接著殺！把這些船都奪過來，給主公當渡船！”
他再次舉起镔鐵大刀，刀身在火光下閃爍著不屈的光芒。雖然身上傷痕累累，雖然敵人還很強大，但他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熊熊燃燒的鬥誌。
身後的士兵們看著他們的將軍，看著那道浴血的身影，原本有些動搖的軍心再次凝聚起來。他們紛紛舉起兵器，用儘全力吼道：
“殺！殺！殺！”
江風嗚咽，像是在為亡魂哭泣，又像是在為勇者助威。火光映紅了江麵，也映紅了一張張年輕而堅毅的臉龐。
常遇春知道，這場戰鬥還遠未結束，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但他不怕，他的弟兄們也不怕。因為他們心中有信念——為了身後的家國，為了不再受異族的欺淩，為了子孫後代能過上安穩日子，就算流儘最後一滴血，也值了。
這，就是他們的絕地反擊。不是為了個人的功勳，而是為了一個民族的尊嚴，為了一個嶄新的明天。
大刀揮起，又落下。血色的戰歌，在江麵上久久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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