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錚目光掃過一張張或震驚、或恐懼、或決然的臉。
“我欲前往天津,擒殺國賊,為沈煉報仇,為陛下清側。
此行,十死無生。願隨我者,下馬,向京師方向叩首三個,以彆君父。不願者,此刻卸甲離去,陸錚絕不追究。”
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寒風吹動旗幟的獵獵作響。
然後,一片甲葉摩擦聲。數百名緹騎,無一例外,沉默地翻身下馬,麵向北京城的方向,重重叩首三次。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種悲壯的決絕。
沒有人說話。但他們的選擇,已然清晰。
陸錚看著他們,緩緩點頭。最後一絲人情味從他眼中褪去,隻剩下冰冷的、燃燒的複仇火焰和與敵偕亡的決絕。
“上馬。”
他吐出兩個字,一抖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如同宣告末路的號角。
黑色的洪流再次啟動,不再掩飾行跡,不再顧慮後果。
他們撕掉了所有代表官身的標識,如同撲火的飛蛾,又如同逐死的複仇凶獸,朝著天津衛,朝著那片已知的死亡殺局,發起了最後的、絕望的衝鋒。
不再是錦衣衛指揮使奉旨查案。
這是一支叛軍,向著陰影深處的敵人,發起的自殺式衝鋒。
陸錚知道,他踏出的這一步,已將自己和身後這數百兄弟,徹底變成了帝國的敵人,史書上的逆賊。
但他彆無選擇。
有些真相,必須用血來洗清。
有些敵人,必須用命去埋葬。
棋局已碎,唯有刀鋒相見。
……
陸錚率領的緹騎撕去所有標識,如同掙脫牢籠的猛獸,在通往天津的官道上卷起一股死亡的旋風。
不再有儀仗,不再有顧忌,馬蹄踐起的塵土都帶著一股決絕的腥氣。沿途州縣關卡望見這股煞氣騰騰的黑流,無不駭然閉門,無人敢攔,也無人能攔。
他們並非盲目衝鋒。那名從鬼愁灣血戰中僥幸生還的總旗,此刻成了唯一的向導。
他忍著傷痛,伏在馬背上,嘶啞地指引著方向,眼中燃燒著與陸錚同樣的複仇火焰。
“大人…他們人太多…而且不像普通江湖人…結陣、弩箭…都像是軍中手段!”總旗斷斷續續地彙報,“沈大人…是為了掩護我們幾個斷後…才…”
陸錚麵沉如水,隻是催馬更急。軍中手段…這印證了他的猜測。對手能動用的力量,早已滲透進了帝國的肌體深處。
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將一片荒蕪的海岸礁石區染得愈發猩紅。鬼愁灣到了。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海水鹹腥味。岸邊狼藉一片,折斷的箭矢、破損的刀劍、撕裂的飛魚服碎片隨處可見,幾具錦衣衛的屍體倒在礁石間,已被海水浸泡得發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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