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陝西又來催餉了…還有河南、湖廣…朕的內帑…都快空了…”皇帝搓著手,顯得有些無助,“你抄沒的那些逆產…還能支撐多久?”
陸錚沉默片刻,如實回答:“陛下,逆產雖豐,然填補曆年虧空、支付軍餉、撫恤賞賜之後,已去大半。若再無新的財源,恐難支撐到年底。”
“新的財源…”崇禎喃喃自語,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飄向了南方,“江南…漕運何時能複?鹽課…為何總是收不足?”
陸錚心中一動。他知道,皇帝的心思又回到了最初的老路上——向江南的財富伸手。
但經曆了這麼多,他深知江南水之深,遠超想象,絕非簡單粗暴的抄家所能解決。
“陛下,”他謹慎地開口,“江南經此風波,亦需時間恢複元氣。臣以為,當務之急,是選派得力乾臣,整頓漕運、厘清鹽政,方能…”
“又是整頓!厘清!”崇禎不耐煩地打斷,“朕等不了那麼久!洪承疇、孫傳庭都在催餉!沒有餉,怎麼剿寇?難道要看著李自成打進西安嗎?!”
皇帝的情緒再次變得激動起來。
就在這時,新任司禮監秉筆太監接替了之前被牽連的角色)小心翼翼地呈上一份奏疏:“陛下,南京戶部侍郎錢謙益上疏,言江南士民感念陛下聖明,清除國賊,願捐輸糧餉十萬石以助軍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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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請陛下酌減今年江南織造份額,並…暫停清丈田畝之事…”
這看似是輸誠,實則是一場赤裸裸的交易!用十萬石糧餉,換取朝廷不再觸碰江南最核心的利益——那些被豪強士紳吞並的土地!
崇禎皇帝看著那“十萬石”的數字,眼睛亮了一下,但聽到後麵的條件,臉色又沉了下來。他厭惡這種討價還價,但又極度渴望那筆錢糧。
陸錚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這才是江南勢力真正的反擊。
他們不再硬抗,而是用金錢和糧食,來腐蝕和綁架朝廷的決策。而皇帝,很可能…
果然,崇禎猶豫了片刻,聲音乾澀地道:“…準其所請。漕運和鹽課之事…暫緩議吧。”
一句話,幾乎否定了陸錚之前所有的努力,也意味著對江南的深層改革無限期推遲。
陸錚默然。他感到一種深深的挫敗。他打贏了戰爭,抓住了內奸,卻輸掉了政策。帝國的頑疾,根源在於利益分配,而這恰恰是最難觸碰的。
退出乾清宮,周墨林無聲地跟上來。
“大人…”
“我沒事。”陸錚搖搖頭,望著宮城外灰蒙蒙的天空,“墨林,我們之前…或許都想錯了方向。最大的敵人,不在詔獄裡,也不在戰場上。”
陸錚頓了頓,聲音低沉而疲憊:“它在每個人的貪欲裡,在那盤根錯節的利益裡,在這誰也解不開的死局裡。”
“那我們…”
“我們該做的,還得做。”陸錚深吸一口氣,強行振作精神,“讓你查的那個‘晉’字徽記,有進展嗎?”
“有些眉目了。似乎與山西的幾家票號有關,他們最近與…宣大總督府走動甚密。”
宣大總督府…又是邊鎮!
陸錚的目光再次變得銳利起來。風暴從未遠離,隻是換了一個方向,換了一種形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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