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硝煙尚未散儘,權力的巔峰已顯露出冰冷的峭壁。
崇禎皇帝對陸錚的依賴未減,但那依賴中摻雜了更多對“搞錢”的急切和對“穩定”的偏執。
朝堂之上,暗流因江南的“捐輸”和皇帝的妥協而暫時平息,但另一種更沉悶的壓力,正從帝國的西北邊陲滾滾而來。
陸錚肩頭的箭傷尚未痊愈,但更讓他心神不寧的,是周墨林持續送來的關於西北的密報。
宣大總督府與山西票號過往甚密,資金流動異常頻繁。
榆林鎮副總兵人選遲遲未定,各方勢力角逐激烈,甚至有禦史彈劾現任總兵“馭下無方,縱兵擾民”。
陝西流寇李自成部在獲得喘息後,活動愈發詭秘,不再一味流竄,反而開始嘗試攻打一些小縣城,手段越發老練。
更令人不安的是,塘報提及,流寇軍中似乎出現了“疑似製式軍械”。
零碎的線索,像風中飄來的灰燼,預示著遠方一場可能燎原的大火。
“大人,”周墨林麵色凝重地指著一份剛剛破譯的密信殘片,“這是從宣大總督府一名書辦外宅中搜出的。
用的是一種新的密碼,提及‘貨已至榆林衛,驗收無誤’,‘買主甚喜,欲求更多’,落款…又是一個‘晉’字徽記。”
“驗收?買主?”陸錚眼神銳利如刀,“什麼貨?買主又是誰?是關外的蒙古部落,還是…境內的流寇?”
“卑職已加派人手前往榆林方向,但那邊軍鎮勢力盤根錯節,我們的人行動諸多不便,進展緩慢。”周墨林語氣中帶著無奈。
錦衣衛的權勢在京城可令百官色變,但到了天高皇帝遠的邊鎮,尤其是那些手握實兵的軍頭地盤,卻往往寸步難行。
陸錚沉默地看著地圖上榆林的位置。那裡是抵禦蒙古的前線,也是通往山西、陝西的咽喉。若這裡被滲透,甚至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不能等了。”陸錚下定決心,“必須派一個足夠分量、又能絕對信任的人去一趟。”
他的目光落在周墨林身上。“墨林,你親自去一趟榆林。”
周墨林微微一怔,並未猶豫:“卑職領命!以何名義?”
“巡查軍械倉儲,核對邊鎮糧餉賬目。”陸錚沉聲道,“這是北鎮撫使的份內職責。我會請陛下給你一道明發旨意。
再予你一道密旨,許你臨機專斷之權。你的任務,是查清軍械流失源頭、山西票號與邊鎮勾結的實證,以及…那個‘買主’究竟是誰!”
“是!卑職即刻準備動身!”
數日後,周墨林帶著一隊精乾緹騎,持明發聖旨和密令,離開了北京,一路向西而去。
陸錚坐鎮中樞,心中的不安卻並未減少。他一邊要應對皇帝每日對“新政成效”和“剿餉來源”的催問。
一邊要穩住剛剛經曆動蕩的京畿防務,還要時刻關注著遼東皇太極的動向和周墨林一路傳回的零星消息。
周墨林的行程似乎並不順利。他發回的密報提到,沿途州府接待雖恭敬,卻透著疏離和戒備。
進入山西地界後,明顯感覺到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監視和阻礙他們的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