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個冷靜的工匠,在帝國最後的軀殼上,打下一顆顆維持穩定的鉚釘。
命令發出後,他換上一身常服,獨自一人走出了錦衣衛。
京城街道蕭索,行人稀少且步履匆匆,麵帶菜色和惶恐。
店鋪大多關門歇業,隻有糧店和藥鋪前還排著長隊,由順天府的衙役和京營兵士勉強維持著秩序,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一觸即發的緊張。
陸錚沒有坐轎,也沒有騎馬,隻是步行。走過熟悉的街巷,看著這座他試圖拯救、卻終究無力回天的城市。
他去了胡大嫂家所在的巷子。那扇破舊的木門緊閉著,門口沒有像往常一樣晾曬衣物。他駐足片刻,放下一點碎銀,悄然離開。
陸錚遠遠望了一眼通州京營的方向。那裡如今更像一個巨大的難民營,充斥著疲憊的士兵和混雜的流民。
最後,他登上了北京城的一段城牆。寒風凜冽,吹得他衣袍獵獵作響。
極目遠眺,南方是天低雲暗的中原血土,北方是烽煙隱約的邊關危局。
他就這樣站著,從午後站到日暮。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冰冷斑駁的城磚上,孤獨而堅定。
是夜,紫禁城喪鐘長鳴。
崇禎皇帝朱由檢,駕崩。
消息像野火般瞬間燒遍全城,帶來的不是舉國哀慟,而是一種巨大的、無聲的恐慌和茫然。天,塌了。
國不可一日無君。在首輔李標、次輔錢龍錫的主持下,太子朱慈烺在一片混亂和悲戚中倉促即位,改元鹹熙虛構年號),尊母後周氏為皇太後。
然而,新帝年幼,主少國疑,麵對的是一個千瘡百孔、烽煙四起的爛攤子。
登基大典簡單而壓抑。年幼的皇帝坐在寬大的龍椅上,顯得那麼弱小無助。垂簾之後的周太後麵色蒼白,強自鎮定。
李標和錢龍錫宣讀著詔書,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卻顯得如此空洞。
陸錚按劍立於丹陛之下,身著飛魚服,目光掃過殿中神色各異的文武百官。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守護的對象變了,但責任從未如此沉重。
新朝的第一道詔書,是哀悼先帝,第二道便是大赦天下除了十惡不赦者),以期收攏人心。
第三道,則是任命李標、錢龍錫為顧命大臣,輔佐新帝;
同時,晉封陸錚為太子太保,掌錦衣衛事如故,加賜尚方寶劍,準其便宜行事,督師京畿防務。
這幾乎是將京城和皇帝的安危,係於他一人之身。
退朝後,陸錚被召至偏殿。年幼的鹹熙帝已經退去,周太後隔著簾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陸卿…先帝托付…哀家與皇帝的安危,社稷的存續…便…便拜托陸卿了…”
“臣…萬死不辭!”陸錚跪地,重重叩首。
他知道,這並非榮耀,而是套上了最沉重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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