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將所有的壓力,所有的矛盾,都引向那個已經躺在病榻上的盧象升。他要讓明朝自己,親手拔掉這根最硬的釘子。
通州,督師行轅。
藥石的氣味彌漫在房間裡,壓抑得令人窒息。盧象升昏昏沉沉地躺在榻上,偶爾睜開眼。
目光渾濁而渙散,口中喃喃著“薊州”、“糧道”、“不可浪戰”等破碎的詞語。
參軍和親隨們守在旁邊,麵露悲戚,卻又無可奈何。
行轅外的氣氛同樣凝重。兵部和戶部派來的“核查”官員已經抵達。
他們雖未直接闖入盧象升的病榻前,卻已在行轅外圍開始“詢問”各級將吏,調閱文書賬冊,態度倨傲,言辭間充滿了不信任。
一種無形的寒流,在通州守軍之中蔓延開來,士氣備受打擊。
“督師……朝廷……朝廷這是要乾什麼啊!”一位跟隨盧象升多年的老郎中,看著外麵那些趾高氣揚的京官,老淚縱橫。
盧象升似乎聽到了什麼,眼皮艱難地動了動,最終卻隻是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再度陷入昏睡。
他畢生忠勇,此刻卻連為自己辯解的力氣都沒有了。
保安州,安北軍大營。
孫應元也感受到了這股來自後方的不祥寒意。
盧象升病重、朝廷派員核查的消息,比官方文書更早地通過隱秘渠道傳到了他的耳中。
“狡兔死,走狗烹……”他站在營壘高處,望著東南通州方向,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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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盧象升並無深交,甚至因戰略分歧有過不快,但此刻,一種物傷其類的悲涼和憤怒湧上心頭。
盧象升若倒,北線誰還能統籌全局?靠那些隻會誇誇其談的文官嗎?
“將軍,西線虜兵又有後撤跡象,馬總兵來信,詢問是否可趁機擴大戰果?”副將前來稟報。
孫應元收回目光,臉色冰冷:“回複馬總兵,就說我部仍需固守,無力配合。讓他……好自為之。”
他不能再讓安北軍冒險了。盧象升的前車之鑒就在眼前,他必須為麾下這五萬弟兄,也為遠在漢中的陸督師負責。
宣府,馬科接到孫應元冷淡的回信,氣得破口大罵,但看著眼前清軍“主動”讓出的幾個破寨子。
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具體哪裡不對,他這個直性子一時又想不明白。
……
漢中行營。
陸錚接到盧象升病危和朝廷動作的密報時,正在批複一份關於四川鹽政的文書。他沉默了片刻,緩緩放下朱筆。
“樹欲靜而風不止。”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麵沉沉的夜色,“皇太極這一手,真是打在了七寸上。”
他深知,盧象升若去,北線很可能陷入各自為戰甚至內鬥的境地,屆時局麵將一發不可收拾。而他,遠在西南,鞭長莫及。
“給我們在京城的人傳信,無論如何,要保住盧督師的家人。”他沉聲下令。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也是對那位忠臣最後的敬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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