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彎的霜降比曆書早了十日，卻擋不住兩岸百姓的熱乎氣。三丈高的神火燈塔立在水閘旁，狼眼石燈芯將河麵照成流動的金箔，過往船隻的桅杆上都係著鐵花書院孩子們紮的豆苗燈，遠遠望去，像串在河麵上的流動詩簽。
殿下，水閘合龍的時辰到了！李大寶的護心鏡映著晨光，鏡麵上新刻的歪扭字跡在水汽中若隱若現，波斯老者說，得用您和王妃的掌印開閘——咱匠人兵團打了三天三夜的神火鐵索，就等著這一刻！李天澤摸著鐵錚繈褓上的百家鐵鎖，孩子手腕的紅痣在燈塔光下格外鮮豔，像滴進河水裡的火星子。呂嫣然的繡鞋剛踏上閘台，袖口的貓形暗紋突然發燙——那是呂家暗衛的警示，三皇叔的餘孽已混進觀禮隊伍。
水閘廣場的歡呼聲突然變調，二十個穿蓑衣的掀開鬥笠，露出菊花紋刺青，手中的漁叉竟能噴出狼毒煙。李天澤卻輕笑，看著鐵苗舉著小鐵錘奔向閘台邊緣，辮梢的神火紋絲帶掃過磁石地磚：鐵苗，該你給爹爹當眼睛了。好嘞！小姑娘爬上燈塔基座，狼眼石彈珠在掌心滾出北鬥軌跡，壞人們在第三根燈柱下藏了炸藥！那裡的磁石粉被踩亂啦！她忽然用鐵錘敲出《淬火歌》的節奏，地磚下的磁石陣應聲啟動，將漁叉的狼毒煙反推回敵群。
呂蒙的刀疤臉從河底冒出，懷裡抱著浸透水的菊花紋炸藥：殿下，老龍彎的活水早把引信泡成了麵條——他忽然指向炸藥箱上的刻字，楊昌理的餘孽還想玩《詩經》暗號，卻不知咱的磁石陣專認字韻腳。狗剩的算盤珠子在賬冊上蹦跳，趁機往嘴裡塞了塊神火炒黃豆：殿下您瞧，這些炸藥箱上的雅韻流芳，被河水衝成了啞運留芳
水閘中央的神火鐵索突然發出蜂鳴，李天澤與呂嫣然的掌印剛按在閘柄的北鬥凹槽，鐵索竟自動浮現出治河圖的鍛痕——那是鐵禪和尚在太行古寺補繪的老龍彎段。開閘！他的喝令混著匠人兵團的號子，鐵索拉動時帶起的火星子，竟在水麵拚出鐵火護民四個大字。
三皇叔的身影突然從觀禮台的琉璃頂躍下，菊花紋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李天澤，你以為水閘合龍就能高枕無憂？他指向河底，那裡隱約可見菊花紋的炸藥陣列，老龍彎的地脈早被我埋下火麟砂，遇水便燃，能把你的神火鐵索熔成鐵水！李天澤卻看著鐵錚突然張開的小手，繈褓上的百家鐵鎖正對河底發出嗡鳴——那是磁石礦脈與火麟砂的共振。三皇叔忘了，他忽然抽出鐵禪和尚送的分水蓮，治河圖的真跡裡，老龍彎段本就藏著磁石活水眼。
波斯老者的笑聲從燈塔頂端傳來，手中的磁石羅盤瘋狂旋轉：神火鐵索裡早摻了塞北隕鐵！他忽然將羅盤拋向河麵，火麟砂遇磁石便成啞炮，就像您的陰謀遇著民心，永遠燃不起來！河底傳來沉悶的爆響，卻不是炸藥炸開——是呂蒙的水鬼隊用磁石雷將火麟砂聚成了護堤的磁石層。三皇叔的披風在水汽中蔫成破布，看著百姓們舉著鐵簽逼近，簽頭的磁石粉正吸住他腰間的菊花紋玉佩。
爺爺快看！鐵苗突然從燈塔上扔下串鐵鈴鐺，鈴鐺落地時竟擺出的字樣，這是我用李大寶叔叔的錘頭刻的，比你的菊花好看百倍！演武台上的皇帝李世隆忽然輕笑，看著水閘湧出的清淩淩河水漫過百姓的赤腳：二皇子，這水閘的鐵索上，刻了多少匠人名字？回父皇，李天澤望著鐵索上密密麻麻的鍛痕，三千七百道刻痕，每道都是護過老龍彎的手。他忽然指向遠處的鐵花書院，孩子們正用炸藥箱的殘鐵打製活字，還有鐵苗刻的小鈴鐺，狗剩算錯的賬冊數字，甚至波斯老者羅盤上的劃痕——都是這水閘的筋骨。
更漏聲在水閘廣場響起時，三皇叔的餘孽已被磁石網捆成粽子。李大寶扛著最後一箱菊花紋炸藥走向鍛鐵場，護心鏡上的字被水汽洗得發亮：殿下，這些破銅爛鐵回坊裡能打多少護心鏡？不用打護心鏡，李天澤看著鐵苗用炸藥箱鐵皮給鐵錚做玩具，讓鐵花書院的孩子們在上麵刻詩，就刻菊花易謝鐵花長——當教材，也當警鐘。
暮色漫進老龍彎時，神火燈塔的光映著歸航的漁船，每艘船頭都掛著刻有匠人名字的燈籠。李天澤抱著鐵錚站在閘台上，看著女兒蹲在父親腳邊，用小鐵錘在閘柄上補刻新的豆苗紋——那是她剛剛學會的字。
爹爹，鐵苗忽然舉起沾滿鐵渣的小手，我刻的護字會冒火星！李天澤忽然輕笑，覺得這才是真正的初露鋒芒——不是朝堂上的彈劾與反彈劾，而是每個百姓都能在護民的鐵砧上敲出自己的印記，每個孩子都能在神火的照耀下，把字刻進山河大地。當三皇叔的陰謀在磁石與活水中消弭，當老龍彎的河水帶著神火的光流向遠方，他忽然明白，這世間最鋒利的鋒芒，從來不是兵器的寒光，而是民心凝結的熱望，是千萬雙手共同鍛造的、永不卷刃的護民之劍。
金鑾殿的更漏聲隱約可聞，李天澤摸著鐵錚繈褓上的百家鐵鎖，忽然覺得，這場水閘合龍，不過是大魏鐵火傳承的又一聲錘響。當鐵苗的小鐵錘還在閘柄上叮叮當當，當鐵錚的紅痣在燈塔光下明明滅滅，他知道，屬於他們的時代，才剛剛露出鋒芒——那是被千萬匠人、百姓、孩童共同磨亮的鋒芒，是能劈開陰謀、照亮民心的鋒芒，是讓大魏的山河永遠滾燙、永遠鮮活的鋒芒。
老龍彎的河水在夜色中奔流，神火燈塔的光倒映在水麵，像條永不熄滅的火龍，護著兩岸的炊煙，護著田間的麥苗，護著每個握錘的、耕犁的、歌唱的人。李天澤忽然輕笑，覺得這便是最好的初露——不露於權謀，而露於民心；不耀於宮闕，而耀於江湖。而他，願做這鋒芒之後的鍛鐵人，與千萬人共同敲打，讓這鋒芒，永遠閃耀在大魏的天地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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