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晨光帶著刺骨的涼意,灑在高陽公主府朱紅色的府門上,銅製門環在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裴安身著玄色明光鎧,甲片邊緣鍍著一層薄薄的銀紋,隨著他站姿的調整,甲片碰撞發出細碎的“哢嗒”聲,襯得他本就挺拔的身形愈發英武。他左手按在腰間橫刀的刀柄上,右手自然垂落,目光平視前方的朱雀大街,身後是五十名留守的府衛精銳——自右衛營被調回原屬地、左右衛營建製取消後,公主府的護衛便統歸他管轄,這兩個月養傷期間,他沒敢懈怠,每日都帶著府衛操練,此刻隊伍站得筆直,玄色兵服與銀色兵刃在晨光裡連成一片,透著令人安心的規整。
“校尉,您看那邊!是不是公主的儀仗?”身旁的親兵小伍忽然低聲提醒,手指向遠處街口。裴安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隊人馬正朝著府門而來,最前方是兩麵繡著“高陽”二字的紅色旗幟,被風卷得獵獵作響,旗幟下是秦虎帶領的護衛,個個甲胄鮮明,步伐整齊。
裴安心裡一鬆,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這兩個月養傷,他雖與小清、夏荷、柒兒朝夕相處,卻也時常掛念出巡的高陽——畢竟是兩次舍命相護的主君,更是他在大唐立足的重要依托。可當隊伍漸漸走近,他的眉頭卻微微皺起:秦虎簇擁的馬車旁,竟跟著十幾個身穿青色勁裝的漢子,看服飾像是世家大族的家將,而家將中間,還跟著一個鼻青臉腫、走路一瘸一拐的男子,雖穿著錦緞長袍,卻滿臉狼狽,發髻都歪了半邊。
“那是……房遺愛?”裴安眯起眼,認出了那個狼狽的男子——房玄齡的次子,之前在比武校場上,曾死死盯著高陽的那個粗壯漢子。他怎麼會跟著高陽的隊伍回來?還傷成了這副模樣?
馬車在府門前停下,秦虎率先翻身下馬,快步走到裴安身邊,壓低聲音解釋:“校尉,彆提了!這房遺愛不知怎的,也跟著陛下的隊伍出巡,一路上像個跟屁蟲似的圍著公主,一會兒送點心,一會兒遞茶水,公主煩得不行,好幾次讓他走他都不聽。昨天返程的時候,他竟還敢攔著公主的馬車,說要跟公主‘談談心’,公主忍無可忍,就讓我帶著弟兄們揍了他一頓,還罰他回來把府門的台階擦乾淨才能走。”
裴安心裡一震,看向馬車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他印象裡的高陽,雖有貴氣,卻也帶著幾分溫柔——養傷時會讓清兒送薑湯,比武時會為府衛打氣,甚至在他舍命護駕後,還會紅著眼眶守在床邊。可此刻聽秦虎說的話,再看房遺愛那鼻青臉腫的模樣,他才猛然想起:高陽終究是大唐的公主,是從小在深宮蜜罐裡長大的貴女,骨子裡藏著與生俱來的跋扈與驕縱,之前對他的溫和,不過是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又一直恭謹本分,才沒顯露罷了。
“公主殿下到——”內侍的唱喏聲響起,馬車的簾子被掀開,高陽公主走了下來。她穿著一身石榴紅的勁裝,腰間係著明黃色鸞鳥紋玉帶,長發高高束起,用一支赤金步搖固定,臉上帶著幾分旅途的疲憊,卻依舊難掩貴氣。看到裴安,她的眼神亮了亮,語氣裡帶著幾分笑意:“裴安,你傷勢都好了?看你這甲胄穿得,倒比之前更英武了。”
“回公主殿下,屬下傷勢已痊愈,多謝殿下掛念。”裴安躬身行禮,目光卻不自覺地掃過她身後的房遺愛。房遺愛也看到了裴安,眼神裡滿是怨懟,卻不敢發作,隻能在房家家將的攙扶下,挪到府門前的台階旁,從家將手裡接過一塊布巾,蹲在地上,不情不願地開始擦台階。
高陽順著裴安的目光看去,看到房遺愛磨磨蹭蹭的樣子,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厲聲嗬斥:“房遺愛!你磨蹭什麼?本宮讓你擦乾淨,不是讓你在這裡裝樣子!要是擦不乾淨,你今天就彆想回房府!”
房遺愛身子一哆嗦,趕緊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布巾在台階上胡亂擦拭著,嘴裡卻小聲嘀咕:“不過是個公主,有什麼了不起的……”這話雖輕,卻還是被耳尖的秦虎聽到了,秦虎剛要上前,卻被高陽抬手攔住。
“讓他說。”高陽冷笑一聲,走到房遺愛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本宮就是了不起!你房家能有今日的地位,全靠父皇恩寵,你竟敢對本宮不敬?若不是看在你父親的麵子上,本宮今天就讓你橫著回房府!”
房遺愛嚇得趕緊低下頭,再也不敢吭聲,手裡的布巾擦得飛快,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周圍的府衛和家將們都不敢作聲,連空氣都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裴安站在一旁,看著高陽此刻的模樣,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這才是曆史上那個真實的高陽公主吧?驕縱、跋扈,不顧及他人顏麵,甚至有些偏執,這樣的性格,注定會在未來掀起波瀾。
“裴安,你跟本宮進來,本宮有話跟你說。”高陽轉身,語氣又恢複了之前的溫和,仿佛剛才那個厲聲嗬斥的人不是她。裴安點點頭,跟在她身後走進府內,秦虎則留在門口,監督房遺愛擦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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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幾重回廊,來到東苑的書房,高陽坐在主位上,侍女端來茶水後便退了出去。書房裡很安靜,隻有窗外風吹過翠竹的“沙沙”聲。高陽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語氣平淡:“這次出巡,父皇跟本宮提了,等過些日子,就給你正式授‘翊麾校尉’的官印,還會把右領軍衛的一個小隊交給你統領,以後你不僅要負責公主府的護衛,還要兼顧軍中的差事。”
“多謝公主殿下,多謝陛下恩典。”裴安躬身謝恩,心裡卻沒有多少喜悅——他知道,官爵越高,責任越大,也越容易被卷入朝堂的紛爭,尤其是在高陽身邊。
高陽看著他,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異樣,皺了皺眉:“你怎麼了?看起來不太高興?難道是覺得官爵太低了?”
“屬下不敢。”裴安趕緊解釋,“屬下隻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怕辜負了陛下和殿下的信任。”
高陽笑了笑,站起身,走到裴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用妄自菲薄,你兩次舍命護主,父皇都看在眼裡,若不是你傷勢剛愈,父皇甚至想讓你直接入百騎司。放心,有本宮在,沒人敢為難你。”
裴安點點頭,心裡卻愈發沉重。他抬起頭,看著高陽那張嬌美的臉龐,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前世看過的曆史——高陽公主,唐太宗最寵愛的女兒,後來嫁給房遺愛,卻與僧人辯機私通,事發後辯機被腰斬,高陽因此怨恨唐太宗,甚至在唐太宗去世後,參與謀反,最終被唐高宗賜死,房遺愛也被處死,受牽連者多達數十人。
房遺愛……辯機……謀反……賜死……
一個個冰冷的字眼在腦海裡盤旋,裴安的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他看著眼前的高陽,忽然意識到:他現在所處的,不是虛構的故事,而是真實的曆史洪流,高陽的命運軌跡,似乎早已注定。而他,作為高陽身邊最親近的護衛,又曾兩次舍命護主,一旦高陽真的走上謀反的道路,他和他心愛的女人們,又怎能獨善其身?
小清的溫柔、夏荷的嬌羞、柒兒的端莊,她們的笑容在腦海裡一一閃過。他想起小清在靜思院為他縫護腕的模樣,想起夏荷在他懷裡羞澀的吻,想起柒兒在深夜為他端來溫水的場景,心裡湧起一股強烈的渴望——他想守護她們,想和她們一起在長安的街頭看花燈,想帶她們去曲江池看春景,想和她們共度餘生,而不是被卷入曆史的漩渦,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裴安?你在想什麼?”高陽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傷口又疼了?”
“屬下沒事,殿下不用擔心。”裴安趕緊收斂心神,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屬下隻是在想,以後兼顧軍中差事,公主府的護衛該如何安排,怕出紕漏。”
高陽點點頭,沒再多問:“這事你跟秦虎商量著辦就好,秦虎是老臣,經驗豐富,能幫你不少。對了,小清和夏荷說你傷勢痊愈後想吃她們做的菜,今晚本宮讓廚房準備些好酒,咱們一起在東苑吃頓飯,也算慶祝你康複。”
“多謝殿下。”裴安躬身應道,心裡卻已經開始盤算——他不能坐以待斃,必須未雨綢繆,改變自己和身邊人的命運。
從書房出來,裴安沒有直接回府衛營房,而是繞到了靜思院。院子裡的翠竹依舊挺拔,隻是葉片上已經沾了些秋霜,案幾上還放著夏荷昨天為他繡的荷包,針腳細密,上麵繡著一朵小小的蓮花。他坐在竹椅上,手指輕輕摩挲著荷包,腦海裡開始梳理計劃:
首先,要牢牢掌握公主府的護衛權。如今左右衛營已取消,府衛統歸他管,他要趁機提拔可靠的人,比如小伍、秦虎,把府衛打造成完全忠於自己的力量,一旦將來有變故,至少能保護小清、夏荷、柒兒安全離開。
其次,要與秦虎建立更深的聯係。秦虎是北衙禁軍出身,跟著唐太宗打過仗,在軍中有人脈,且對高陽忠心耿耿,卻也明辨是非。若是能讓秦虎明白高陽未來可能麵臨的風險,或許能在關鍵時刻得到他的幫助。
再者,要留意宮廷和房府的動向。柒兒是長孫皇後身邊的人,能接觸到宮廷的消息;小清在公主府待得久,熟悉府內的人和事;夏荷心思細膩,能觀察到細微的變化。他可以讓她們幫忙留意消息,一旦發現異常,也好提前應對。
最後,要儘量影響高陽的行為。雖然知道改變曆史很難,但他還是想試試——多跟高陽講些朝堂紛爭的凶險,多提些百姓生活的不易,或許能讓她收斂些驕縱的性子,遠離那些可能引發禍端的人和事,比如辯機,比如謀反的念頭。
“裴校尉,您怎麼在這裡?”熟悉的聲音傳來,裴安抬頭看去,隻見夏荷端著一個食盒走進來,身上穿著淡粉色的襦裙,看到他,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我剛從廚房過來,給您做了些蓮子羹,您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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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安接過食盒,看著夏荷溫柔的笑容,心裡的沉重漸漸消散了些。他舀起一勺蓮子羹,遞到夏荷嘴邊:“你先嘗。”夏荷臉頰泛紅,輕輕咬了一口,甜意順著舌尖蔓延開來,她笑著說:“好吃嗎?我特意多加了些蜂蜜。”
“好吃。”裴安點點頭,心裡卻更加堅定——為了眼前這個笑容,為了小清,為了柒兒,為了所有他在乎的人,他必須拚儘全力,對抗那看似注定的曆史軌跡。
傍晚時分,房遺愛終於擦完了台階,在房家家將的攙扶下,灰溜溜地離開了公主府。裴安站在府門樓上,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神裡滿是凝重。秦虎走到他身邊,遞過來一壺酒:“校尉,彆想太多了,房遺愛就是個紈絝子弟,翻不起什麼大浪。”
裴安接過酒壺,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卻讓他更加清醒:“秦隊正,你覺得……公主的性子,將來會不會惹出什麼麻煩?”
秦虎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緩緩說道:“公主是陛下寵大的,性子是驕縱了些,可心地不壞。隻要咱們好好護著她,不讓她被小人算計,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裴安沒有再說話,隻是望著遠處的皇宮方向。夕陽漸漸落下,把天空染成了血紅色,像極了曆史上那場圍繞高陽展開的腥風血雨。他知道,未來的路會很難走,可能會遇到無數的阻礙和危險,甚至可能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但他不後悔——既然穿越到了這個時代,既然遇到了值得守護的人,他就必須抗爭,哪怕最終不能改變曆史,也要護著心愛的人,安穩度過餘生。
“秦隊正,”裴安轉過身,眼神堅定,“從明天起,府衛的操練再加兩時辰,重點練突圍和護衛的戰術。另外,我想從府衛裡挑些機靈的,讓他們留意府內外的動靜,尤其是跟房府、還有宮裡來的人接觸的情況,你覺得如何?”
秦虎雖然有些疑惑,卻還是點點頭:“校尉說得對,多做些準備總是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裴安看著秦虎離去的背影,又望向靜思院的方向——那裡有他的牽掛,有他的希望。他握緊了手裡的酒壺,心裡默默說道:小清、夏荷、柒兒,等著我,我一定會護著你們,遠離所有危險,咱們一定能在大唐,好好地活下去。
秋風吹過府門樓,帶著刺骨的涼意,卻吹不散裴安眼裡的堅定。一場圍繞曆史與命運的抗爭,在他心中悄然拉開了序幕,而他知道,這僅僅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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