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宮,禦書房內檀香嫋嫋,李世民坐在案幾後,手指捏著一份奏折,眉頭擰成了川字。案幾上攤開的奏報,正是百騎司統領趙峰剛遞上來的——詳細記錄了萬青酒樓會麵的全過程,從崔霖招攬裴安的每一句說辭,到裴安拒絕後的對峙,再到事後裴安獨自一人沿街漫步、神色凝重的模樣,都寫得清清楚楚。
“陛下,裴安雖拒絕了崔霖的招攬,可他事後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倒是讓人有些擔心。”趙峰躬身站在一旁,語氣帶著幾分謹慎,“崔霖說他是陛下的棋子,這話恐怕紮進他心裡了。萬一他被世家的言語動搖,或是心生怨懟,日後恐生變數。”
李世民沉默著,手指輕輕敲擊著案幾,發出“篤篤”的聲響。他何嘗不明白趙峰的擔憂?裴安是孤臣,無依無靠,這既是他重用裴安的原因,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孤臣沒有家族牽絆,固然忠誠可靠,可一旦被人用“棋子”的身份刺激,或是用利益誘惑,也容易心生間隙。
“陛下,”長孫皇後端著一盞剛煮好的茶走進來,將茶盞放在李世民手邊,柔聲說道,“裴安的為人,陛下應當清楚。他若是輕易被世家說動,當初也不會拒絕崔霖的榮華富貴,更不會冒死救李績大將軍、護著高陽了。他那心事重重,恐怕是覺得自己力量微薄,怕護不住身邊的人,而非對陛下有異心。”
李世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眉頭稍緩:“皇後說得有道理。裴安這孩子,重情重義,雲兒、夏荷,還有高陽,都是他的牽掛。可正因如此,才更要穩住他——世家不會善罷甘休,定會繼續找他的麻煩,或是用他身邊的人威脅他。”
長孫皇後在李世民身邊坐下,語氣帶著幾分提議:“不如陛下召裴安覲見,先給些賞賜,安撫他的心。另外,高陽對他情意深重,陛下之前也有將高陽許配給他的想法,不妨趁此機會,隱晦地提一提駙馬之事。一來能讓裴安知道,陛下待他不同,二來也能讓他明白,他的前程與皇室綁在一起,唯有忠於陛下,才能護住自己在乎的人。”
李世民眼前一亮,放下茶盞:“好!就按皇後說的辦。傳朕旨意,召裴安明日辰時覲見,另外,取黃金百兩、蜀錦十匹,作為此次破獲崔霖陰謀的賞賜。至於駙馬之事,朕親自跟他說,看看他的反應。”他頓了頓,又補充道,“讓趙峰繼續查崔霖的同黨,就算崔霖一句話都不說,也要從他的關係網裡挖出些線索來!”
趙峰躬身領旨,轉身退出了禦書房。李世民看著窗外的梧桐樹,眼神深邃——裴安是他製衡世家的一顆重要棋子,絕不能出任何差錯。他必須讓裴安明白,唯有依附皇室,他才能在這波詭雲譎的朝堂中立足,才能護住自己的家人。
與此同時,百騎司的審訊室裡,氣氛卻壓抑到了極點。崔霖被鐵鏈鎖在刑架上,身上雖無外傷,臉色卻蒼白如紙。趙峰派來的審訊官剛開口問了一句“刺殺案是不是你策劃的”,崔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暗紅的血跡。
“不好!他中毒了!”審訊官大驚,趕緊上前想要施救,可崔霖已經倒在刑架上,身體抽搐了幾下,便沒了氣息。
仵作很快趕來,檢查後搖了搖頭:“大人,他是服毒自儘,毒藥提前服下,應該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根本來不及施救。”
審訊官看著崔霖的屍體,臉色鐵青——線索剛有眉目,就斷在了這裡。他趕緊讓人將此事稟報給趙峰,心裡滿是挫敗:“這些世家的人,真是狠辣,連自己人都下這麼狠的手!”
趙峰接到稟報時,正在禦書房外等候李世民的旨意。聽聞崔霖毒發身亡,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果然,世家做事向來不留餘地,崔霖從一開始就是棄子,就算被抓,也絕不會吐露半個字。
而此時的清河崔氏府邸,一座隱蔽的密室裡,氣氛卻異常平靜。崔氏家主崔弘業坐在紫檀木椅上,手裡把玩著一枚羊脂玉扳指,眼神冷漠。下首站著的,正是萬青酒樓的“掌櫃”萬德——此刻他已換了一身深藍色錦袍,臉上沒了往日的諂媚,多了幾分威嚴,若是裴安在此,他必然驚訝,萬德並非他的真名,他叫崔著,崔家的主事人之一,他才是酒樓真正的老板。
“家主,崔霖已在百騎司毒發身亡,線索斷了。”崔著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他這條命,能試探出裴安對李世民的忠心,也不算白費。”
“家主英明。”崔著躬身行禮,語氣恭敬,“裴安此人,確實如您所料,對李世民極為忠誠。崔霖許以宰相之位、萬貫家財,甚至獻上四名美人,他都不為所動,還反過來擒了崔霖。”
崔弘業冷哼一聲,手指用力捏著玉扳指:“這裴安,倒是個棘手的變數。咱們之前的三個計劃,全被他無意間破壞了——房遺愛、辯機算計高陽,本想借此搞垮房玄齡,卻被他提前察覺,救了高陽,李世民卻也確實胸懷寬廣,沒有追究房玄齡;突厥犯境時,咱們本想借突厥人的手殺了李績,卻被他獻計穩住陣腳,還救了李績一命;還有公主府刺殺陛下的計劃,刺客剛靠近李世民,就被他給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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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帶著幾分忌憚:“起初,我以為他隻是個運氣好的小子,可現在看來,他不僅運氣好,還文武雙全,心思縝密。更重要的是,他跟李世民綁得太緊,又護著高陽,成了咱們最大的障礙。”
“家主,”崔弘業抬起頭,眼神銳利,“屬下倒有三個應對之策。上策,暗中拉攏他——咱們可以從他身邊的人入手,比如他的妻子雲兒,或是那個剛被他收房的月兒,用她們的安危威脅他,或是許以更大的利益,讓他為咱們所用。”
“中策,與他保持距離,儘量繞開他。咱們接下來的計劃,避開金吾衛的管轄範圍,不與他正麵衝突,等咱們的勢力壯大後,再找機會除掉他。”
“下策,直接派人殺了他。隻要他死了,李世民就少了一個得力助手,咱們行事也能少些阻礙。”
崔弘業聽完,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沉思片刻後搖了搖頭:“下策不可行。李世民心裡清楚,刺殺公主、謀害李績這些事,都是咱們世家做的。若是裴安死了,他定會認定是咱們下的手,到時候萬一派大軍圍剿咱們,咱們經過隋末戰亂,實力已經大減,根本經不起李世民的雷霆報複。”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有裴安在,反而還有緩和的餘地——李世民會覺得,裴安能製衡咱們,不用急於對咱們動手。至於上策和中策,可以同時進行。一方麵,派人去查裴安身邊人的底細,找到他們的軟肋,暗中拉攏;另一方麵,接下來的計劃,儘量避開金吾衛的巡查範圍,不跟他正麵硬剛。”
崔弘業躬身問道:“那咱們接下來,該開啟哪些計劃?”
崔弘業眼神一冷,語氣帶著幾分狠厲:“李世民太過英明,若是讓他繼續掌權,咱們關東世家永無出頭之日。必須儘快讓李唐皇室實力大減,最好能讓李世民退位,甚至……駕崩。”
他掏出三個錦囊,交給崔著,崔著聽完,眼神裡滿是讚同:“家主妙計!這三個計劃同時進行,定能讓李唐皇室焦頭爛額!屬下這就去安排,保證不會出任何差錯。”
“嗯。”崔弘業點點頭,語氣帶著幾分警告,“記住,行事一定要謹慎,絕不能留下任何把柄。尤其是裴安,要密切關注他的動向,若是他察覺到咱們的計劃,一定要及時調整,不能讓他再壞了咱們的大事!”
崔著躬身領旨,轉身退出了密室。密室裡隻剩下崔弘業一人,他看著案幾上擺放的《氏族誌》,眼神裡滿是不甘——貞觀十二年,李世民強行將關東世家降為第三等,讓他們顏麵掃地。這些年,他們忍氣吞聲,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奪回屬於自己的榮耀。裴安也好,李世民也罷,都不能阻止他們的腳步!
而此時的渭南伯府,裴安正坐在庭院裡的石凳上,手裡拿著一杯酒,眼神有些恍惚。雲兒端著一盤剛做好的糕點走過來,放在他麵前,輕聲說:“裴郎,彆再想那些煩心事了。你為陛下做事,問心無愧就好,至於彆人怎麼說,不用放在心上。”
夏荷也走過來,坐在裴安身邊,語氣帶著幾分心疼:“是啊,裴郎,你這段時間太累了,該好好歇歇。若是實在心煩,不如我陪你喝幾杯?”
月兒站在一旁,手裡拿著一件剛縫好的披風,小聲說:“裴郎,天氣漸漸涼了,我給你縫了件披風,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裴安看著眼前的三個女子,心裡的冰涼漸漸被暖意取代。他握住雲兒的手,笑著說:“謝謝你們,有你們在,我心裡踏實多了。”他知道,不管未來有多少風雨,隻要有她們在身邊,他就有勇氣麵對一切。
就在這時,府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名內侍騎著馬,拿著聖旨,快步走進院子:“渭南伯裴安接旨——陛下有旨,召裴安明日辰時覲見,另有賞賜,欽此!”
裴安趕緊站起身,躬身接旨:“臣裴安,謝陛下恩典!”
內侍笑著說:“裴將軍,陛下很看重你,明日覲見,定有好事。”說完,他將裝著賞賜的錦盒遞給裴安,轉身離開了。
裴安看著手中的聖旨和錦盒,心裡滿是疑惑——李世民突然召他覲見,還賞賜了黃金和蜀錦,難道是因為崔霖的事?還是有其他的安排?
雲兒看著他疑惑的模樣,笑著說:“裴郎,不管陛下找你有什麼事,你隻要儘心儘力就好。我們在家等你回來。”
裴安點點頭,心裡卻隱隱覺得,明日的覲見,絕不會簡單。他不知道,李世民不僅要給他賞賜,還要將高陽許配給他,更要他證明自己的忠心。而清河崔氏的陰謀,也已悄然展開,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等著他。
夜色漸深,渭南伯府的燈光漸漸熄滅,唯有裴安房間的燈還亮著。他坐在案幾前,看著手中的聖旨,眼神漸漸堅定——不管未來有多少挑戰,他都會守護好自己在乎的人,忠於李世民,忠於大唐。他絕不會讓崔氏的陰謀得逞,更不會讓自己成為彆人的棋子。
第二天一早,裴安換上官服,帶著內侍送來的賞賜,騎著馬前往太極宮。陽光灑在他身上,映著他挺拔的身影,卻照不進他心中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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