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偏殿的鎏金銅爐裡,龍涎香燃出嫋嫋青煙,纏繞著殿內懸掛的明黃色紗帳,將午後的陽光濾得柔和。李治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軟榻上,手中捏著一份來自太原的密報,指尖輕輕摩挲著紙頁上“高陽公主喬裝離寺,已出長安”的字跡,嘴角勾起一抹難以捉摸的笑意。
武媚娘端著一盞剛沏好的雨前龍井,緩步走到榻邊,素白的手指捏著青瓷茶盞的耳柄,將茶盞遞到李治麵前:“陛下,高陽公主既已按捺不住,接下來的戲,就該輪到太原王氏登場了。”
李治接過茶盞,指尖不經意間擦過武媚娘的手背,感受到那抹細膩的溫涼,心中微動。他抬眼看向武媚娘,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白繡暗紋的宮裝,長發挽成飛天髻,隻插了一支碧玉簪,卻難掩眉宇間的沉靜與銳利。“媚娘,你倒是比朕更了解朕這個姐姐。”李治輕啜一口清茶,語氣帶著一絲調侃,“她自小驕縱,認定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裴安於她而言,既是執念,也是軟肋。”
“陛下何嘗不了解她?”武媚娘在榻邊坐下,手中把玩著一方絲帕,“您讓百騎司盯著她的行蹤,又暗中調派玄甲軍隨行,不就是算準了她會去找裴安,也算準了太原王氏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嗎?”
李治放下茶盞,目光沉了下來,語氣中多了幾分冷意:“說起太原王氏,朕倒想起當年在晉王府的日子了。”他指尖敲擊著榻沿,思緒飄回數年前——那時他還是晉王,封地在並州,正是太原王氏的勢力核心地帶。他初到封地時,意氣風發,想推行均田製,讓百姓能分到更多土地,可剛頒布政令,就遭到了王氏的百般阻撓。
“朕還記得,當時朕讓人丈量土地,王氏便暗中勾結當地的裡正,將自家的良田登記成‘荒田’,又把貧瘠的山地分給百姓。百姓怨聲載道,都說是朕苛待他們,朕派人去查,裡正卻一口咬定是‘丈量失誤’,背後有王氏撐腰,朕竟連處置一個裡正都做不到。”李治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後來朕想興修水利,引汾水灌溉農田,需要征用王氏的幾畝地,他們不僅不肯,還煽動周邊的百姓鬨事,說朕‘勞民傷財’,最後工程隻能不了了之。”
武媚娘輕輕拍了拍李治的手背,柔聲安慰:“陛下當年受的委屈,如今都能一一討回來了。王氏恃寵而驕,仗著家族勢力,連皇家都不放在眼裡,早已是陛下的心腹大患。此次高陽公主前往太原,正好給了陛下一個除掉王氏的借口。”
李治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朕登基後,一直想找機會收拾王氏,可他們根基深厚,朝中不少官員都與他們有牽連,朕若是貿然動手,恐引起朝局動蕩。父皇當年將高陽賜婚給王承宗,朕還擔心王氏會借著這層關係,進一步鞏固勢力,好在王承宗那個蠢貨,竟嫌高陽‘不潔’,拒了這門婚事,倒是省了朕不少麻煩。”
“陛下,這何嘗不是天意?”武媚娘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既然天意給了機會,我們便該好好利用。高陽公主對裴安有情,裴安對高陽也並非無意,隻是礙於身份與責任,一直壓抑著。臣妾之前策劃感業寺的刺殺事件,便是想給他們的感情加一把火。”
李治看向武媚娘,眼中滿是好奇:“哦?此事竟是你策劃的?朕還以為是王氏或其他勢力所為。”
“陛下,一個無權無勢、還被禁足的公主,誰會真的花心思去刺殺她?”武媚娘輕笑一聲,緩緩解釋道,“臣妾讓人找了幾個王氏外圍勢力的死士,讓他們假裝刺殺高陽公主,又故意讓裴安看到,並救援公主。一來,能讓高陽感激裴安,加深兩人的感情;二來,也能讓裴安更加警惕王氏,為日後對付王氏埋下伏筆。臣妾本想,等他們感情再深一些,陛下再從中斡旋,讓裴安既能保全永嘉與阿雅,也能給高陽一個名分,這樣裴安便會更加忠心於陛下,王氏也能借此事暴露更多馬腳。”
“媚娘,你考慮得倒是周全。”李治眼中滿是讚賞,“隻是朕沒想到,王氏的膽子竟這麼大,敢綁架高陽,還想侮辱她!他們這是真的把朕這個皇帝放在眼裡了!”他的語氣中滿是憤怒,手指緊緊攥成拳頭。
“陛下息怒。”武媚娘連忙安撫道,“王氏此舉,雖是超出了臣妾的預料,卻也讓他們徹底暴露了野心。他們敢對公主不敬,便是對皇家的蔑視,陛下正好可以借此為由,出兵太原,一舉鏟除王氏勢力,震懾其他世家。而且,陛下之前派遣的玄甲軍,此刻應該已經追蹤到高陽公主的蹤跡了,想必不會讓王氏得逞。”
李治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點了點頭:“朕倒是忘了,朕還派了玄甲軍隨行。這支玄甲軍是當年父皇親自組建的精銳,個個以一當十,由秦瓊的兒子秦懷玉統領,定能護得高陽周全。”
此時的太原城郊,秦懷玉正率領著百名玄甲軍,在林間焦急地搜索著高陽的蹤跡。他們身著黑色玄甲,外罩素色披風,臉上蒙著黑布,隻露出一雙雙銳利的眼睛,如同黑夜中的獵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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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我們已經搜索了三個時辰,還是沒有找到公主的蹤跡,怎麼辦?”一名玄甲軍士兵走到秦懷玉身邊,聲音帶著一絲焦急。
秦懷玉眉頭緊鎖,心中也有些焦躁。他們自高陽從長安出發後,便一直暗中跟隨,分成十個小隊,分散在高陽的隊伍周圍,確保她的安全。可昨日在太原城內,當高陽跟著那個自稱“留守府主薄”的人離開客棧時,突然從巷子裡湧出一大群百姓,手持鋤頭、扁擔,大喊著“抓小偷”,朝著他們的方向衝來。
“當時人群太亂,我們怕暴露身份,隻能暫時撤退,等我們再彙合時,公主的隊伍已經不見了。”秦懷玉回憶著昨日的情景,語氣中滿是自責,“後來我們在城外的空地上發現了公主府衛的屍體,一共五具,都是被利器所殺,顯然是遭遇了埋伏。我們立即聯絡了留守府中的陛下心腹,他們也派出人手協助搜索,可至今仍未找到公主的下落。”
“將軍,會不會是王氏的人把公主藏起來了?”另一名士兵問道。
“很有可能。”秦懷玉點了點頭,“王氏在太原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肯定有不少秘密據點。我們不能再這樣漫無目的地搜索了,必須改變策略。”他沉思片刻,對身後的士兵下令道,“傳我命令,百人隊伍分成二十個小組,每組五人,以發現府衛屍體的空地為中心,向四周輻射搜索,一旦發現蹤跡,立即發信號聯絡,切記不可輕舉妄動,等待大隊彙合後再行動!”
“得令!”士兵們齊聲應道,迅速分成二十個小組,朝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秦懷玉率領著其中一個小組,朝著西邊的樹林搜索。這片樹林茂密,雜草叢生,顯然很少有人經過。他們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仔細查看地上的痕跡,生怕錯過任何線索。
“將軍,你看這裡!”一名士兵突然喊道,指著地上的馬蹄印。秦懷玉連忙走過去,蹲下身仔細查看——馬蹄印很深,顯然是負重前行,而且蹄印的方向是朝著樹林深處,與其他方向的蹄印截然不同,很可能是綁架高陽的人留下的。
“太好了!終於有線索了!”秦懷玉心中一喜,對身邊的士兵說道,“你立即返回空地,通知其他小組,讓他們朝著這個方向彙合;我們三個繼續沿著蹄印追蹤,務必找到公主的下落!”
“是!”那名士兵應了一聲,轉身朝著空地的方向跑去。秦懷玉則帶著另外兩名士兵,沿著蹄印,小心翼翼地朝著樹林深處走去。
蹄印越來越清晰,周圍還出現了一些散落的衣物碎片,顯然是高陽掙紮時留下的。秦懷玉心中愈發焦急,加快了腳步。大約半個時辰後,前方突然出現一片開闊的空地,空地上搭建著一個簡易的高台,高台周圍站著數十名黑衣人,手持長刀,戒備森嚴。
秦懷玉連忙示意兩名士兵蹲下,躲在一棵大樹後麵,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空地上的情況。隻見高台上,幾名身著錦袍的男子正圍坐在桌旁喝酒,身邊環繞著侍女;高台下方,一根木樁上捆著一個男子,正是裴安!他的頭發淩亂,臉上滿是血跡,顯然是被毆打所致;不遠處,四名膀大腰圓的老媽子正拉扯著一名女子,那女子身著薄透的睡衣,正是高陽!
“將軍,是公主和裴將軍!”一名士兵低聲說道,眼中滿是憤怒,“王氏的人竟敢如此放肆,我們快衝上去救他們!”
秦懷玉連忙按住他,搖了搖頭:“不行!對方有百十人之多,我們隻有三個人,硬拚肯定不是對手,還會打草驚蛇,危及公主和裴將軍的性命。我們必須等其他小組趕來,再一起行動。”他頓了頓,對兩名士兵說道,“你們留在這裡,密切監視他們的動向,一旦有任何變故,立即發信號;我回去接應其他小組,儘快趕來!”
“將軍,還是讓我回去吧,你留在這裡監視!”一名士兵說道。
“不行,我是將軍,必須親自去協調其他小組。”秦懷玉堅定地說道,“你們一定要小心,切記不可輕舉妄動!”說完,他轉身朝著樹林外跑去,腳步飛快,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儘快帶著大隊人馬趕來,救出高陽和裴安。
空地上,王承宗正摟著高陽,臉上滿是淫邪的笑容,對著高台上的世家子弟們說道:“各位公子,今日就讓我們好好嘗嘗這位金枝玉葉的滋味,讓李唐皇室看看,得罪我們世家的下場!”
高陽拚命掙紮著,眼中滿是絕望,目光落在被捆在木樁上的裴安身上,淚水不停地滑落。裴安看著高陽的遭遇,心中如同刀割般疼痛,他拚命掙紮著,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卻無濟於事。
躲在大樹後麵的兩名玄甲軍士兵,看著眼前的一幕,拳頭緊緊攥著,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隻能強忍著怒火,密切監視著空地上的動靜。他們知道,此刻的忍耐,是為了接下來能更好地救援,是為了能將這些囂張的世家子弟一網打儘。
夕陽漸漸落下,將樹林染成一片橘紅色。秦懷玉帶著其他小組的玄甲軍士兵,正朝著空地的方向疾馳而來。一場關乎皇家尊嚴與世家命運的大戰,即將在這片空地上爆發。而李治與武媚娘在長安皇宮的謀算,也即將迎來最終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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