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深吸一口氣,再轉過身時,臉上已經恢複了那種強裝的平靜,隻是眼底多了幾分疲憊和灰敗。
“看完了,沒少什麼。”他低聲說,聲音沙啞。
“好。”我點點頭,不再多言。
之後,是沉默的搬運。
他將紙箱一個個搬出去,搬到他那輛停在院外的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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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回走了幾趟,隻是在一旁看著,沒有搭手。
整個過程,我們沒有任何交流。
當最後一個紙箱被搬出去後,他站在車旁,回頭望了一眼這個曾經的家。
目光裡情緒翻湧,最終卻什麼也沒說。
我也站在門口,平靜地看著他。
“那……走吧?”
他終於開口,聲音乾澀,帶著詢問,卻又更像是一種確認。
“嗯。”
我應了一聲,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回屋拿上早就準備好的包和文件袋,鎖好門,走向我自己的車。
沒有告彆,沒有回顧。
我們像兩個被迫同行的陌路人,各自上車,發動引擎。
一前一後,兩輛車駛離了彆墅區,彙入午後的車流。
車窗外,城市的風景飛速掠過,熟悉又陌生。
車廂裡安靜得可怕。
我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表情平靜,隻有緊緊握住方向盤的、微微泛白的手指,泄露了心底那驚濤駭浪般的波瀾。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不是簽署那份冰冷的協議,而是要去往那個曾經見證我們結合的地方,為一切畫上那個具有最終法律效力的、徹底的句號。
路還很長,但終點,已然在望。
車流緩慢地移動著,紅燈亮起,我踩下刹車。
透過前擋風玻璃,能看到何誌明的車就停在前方不遠處的車道裡。
灰白色的車頂,像一個沉默而壓抑的符號,提醒著我此行的目的地和目的。
車廂裡太過安靜,隻有空調微弱的風聲和自己有些過快的心跳。
我下意識地打開了車載收音機,試圖用一些聲音填滿這令人窒息的空寂。
一陣輕快的音樂流淌出來,是首甜膩的情歌,唱著地久天長和不離不棄。
真是諷刺。
我幾乎是立刻伸手,“啪”一聲關掉了它。
世界重新陷入一片令人尷尬的寂靜。那短暫的歌聲反而更像是一種尖銳的嘲笑,刺得我耳膜生疼。
綠燈亮了。前方的灰白車子開始移動。我鬆開刹車,跟上。
電台的插曲像一顆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開的漣漪卻是苦澀的。
那些曾被無數情歌讚頌的美好詞彙:承諾、永恒、唯一……
此刻回想起來,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甚至帶著點自我欺騙的意味。
我曾經也深信不疑過,不是嗎?
從來就沒有天長地久,更沒有地老天荒,一切都是荒謬的謊言!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絲極淡的、自嘲的弧度。
還好,夢醒了。
雖然醒來的過程痛徹心扉,但總好過永遠沉溺在虛假的幻夢裡。
車子拐過幾個彎,民政局那棟熟悉的建築逐漸出現在視野儘頭。
它看起來和周圍其他的政府辦公樓沒什麼不同,樸素,甚至有些陳舊。
但就是在這裡,無數人滿懷憧憬地走進來,締結盟約;
也有無數人,像我們一樣,心灰意冷或麵無表情地走進來,解除它。
何誌明的車打了轉向燈,駛向停車場。我也跟著開了進去。
停好車,我們幾乎同時推門下車。
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我下意識地眯了一下眼睛。
何誌明站在他的車邊,似乎猶豫了一下,像是在等我還是如何。
我沒有看他,徑直鎖好車,拿著那個裝著身份證、結婚證、戶口本和那份早已簽署好的離婚協議的文件袋,朝著辦事大廳的門口走去。
我能聽到他跟上來的腳步聲,不遠不近地綴在後麵。
走進大廳,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紙張味道的、屬於公共場所的獨特氣息撲麵而來。
裡麵人不多,顯得有些冷清。
幾對等待辦理手續的男女零星地坐在長椅上,有的彼此沉默,有的低聲交談,表情各異。
取號,等待。
我選擇了一個相隔幾個空位的長椅坐下。
沒有任何交流,甚至連眼神的接觸都避免著。
我低頭看著手機屏幕,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他隻是看著前方某處虛空,眼神空洞。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隻有叫號機冰冷的女聲偶爾響起,打破這令人難堪的沉默。
“請a037號到3號窗口辦理。”
是我們的號碼。
我和何誌明幾乎同時站起身,朝著那個窗口走去。
窗口後的工作人員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性,表情平靜,帶著一種見怪不驚的程式化禮貌。
她接過我們遞進去的材料,熟練地開始核對、翻閱。
“雙方都考慮清楚了嗎?”她例行公事地問了一句,眼睛看著材料,並沒有看我們。
“清楚了。”我的聲音平靜無波,幾乎和她一樣程式化。
“……清楚了。”何誌明的聲音緊隨其後,略微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
工作人員點了點頭,不再多問,開始在各種表格和係統上操作。
打印機發出滋滋的聲響,吐出幾張紙。
她拿起一個紅色的印章,在一個本子上用力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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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聲輕響,卻像重錘落地。
她將兩個暗紅色的小本子從窗口遞了出來。
“手續辦完了。這是你們的離婚證。請核對一下信息。”
我伸出手,接過了屬於我的那一本。
封皮是那種毫無溫度的暗紅色,摸上去光溜溜的,有些涼。
上麵印著三個燙金的字——“離婚證”。
何誌明也默默拿走了他的那一本。
“謝謝。”我對著窗口裡的工作人員說,聲音依舊平靜。
她沒有回應,已經按下了叫號器,呼喚著下一個號碼。
我們轉身,離開窗口,走向大廳出口。
整個過程,快得超乎想象,平靜得近乎麻木。
沒有爭吵,沒有眼淚,甚至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曾經以為會天崩地裂的時刻,原來最終落幕時,竟是如此的悄無聲息,像一片羽毛落地,輕得聽不見任何聲音。
走到大廳門口,耀眼的陽光再次灑下來。
我們站在台階上,腳步不約而同地停頓了一下。
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這一刻,真正地、徹底地結束了。
何誌明轉過身,看向我,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
他的眼神複雜,裡麵翻湧著太多我看不懂,也不想再去讀懂的情緒。
但我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我握緊了手裡那本還帶著打印機餘溫的暗紅色小冊子,將它放進包裡,然後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
我的眼神裡沒有恨,沒有怨,甚至沒有太多的情緒,隻有一片平靜到近乎淡漠的釋然,和一種清晰的、向前看的決絕。
“記得按時支付撫養費,何先生。”
我淡漠的說著,沒有等他回應,便率先走下了台階,朝著我停車的方向走去。
腳步沒有遲疑,沒有回頭。
陽光將我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和他,終於走上了兩條再無交集的路。
身後的台階上,他是否還站在那裡,是否看著我的背影,都已經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我走出了這一步。
身後的門已經關上,而前方的路,無論多麼未知,都需要我獨自,亦或與我的孩子們一起,堅定地走下去。
暗紅色的小本子靜靜地躺在包裡,像一塊冰冷的墓碑,埋葬了過去,也標誌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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