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聽他說完,有些沉默。
她沒有被求過婚,在瑪麗醫院的時候,某個人還問她,需要單膝跪地嗎?今時不同往日,她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沒了沈硯修就要死要活的。想來他當時也覺得自己煩。
她將簽文收好,去拿他手裡的簽封。
“不說我了,我看看你的簽文。”
阿坤將簽文藏在身後:“沒啥好看的。我不信這個。”
桑晚本來不在意,看他的樣子好奇起來。
“拿來!”
阿坤不得已把簽文遞給了她。
莊周夢蝶分不定,虛室孤燈影自憐。
風雨飄搖身似葉,何時得見太平年。
“我就說不讓你看吧。走了走了,我不信這些。”
桑晚坐在走廊邊上,故作輕鬆:“你懂什麼。莊子活了八十多,逍遙於天地間,是凡夫俗子能比的嗎?這是個好簽。你肯定也長命百歲的。”
兩個人休息夠了就開始往外走。
離開的時候,看到正殿的大門又關上了。
沈硯修跪在側殿,難得得神情恭敬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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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務人員讓他稍等片刻。明弘法師今天坐堂,聽到有故人之子來,特地前來會見。
明弘法師這個名字,在兩岸三地無人不知。
他年輕時原本是學界奇才,十幾歲赴港、後輾轉至歐洲留學,擅畫工書,能寫詩填詞,甚至做過樂團的指揮。那時的他,少年意氣,鮮衣怒馬。經常出入舞場酒會,錦衣玉食,享儘世間繁華。
三十歲後,他忽然遁入空門,剃度為僧。有人說是情傷,也有人說是看透名利,究竟是何原因無人得知。大家隻說他這一輩子,倒是像過了常人的兩輩子。
沈硯修沒想到今天有幸會在這兒遇到他。
他是父親舊友,他小時候就聽過明弘法師的名號,幾十年過去了,這個人早已謝絕塵世喧囂,隻因幾次慧眼識人、言中禍福,被商界暗暗稱歎。
過了片刻,殿後簾子輕輕掀開,一個麵容清瘦的老人穿著灰色的僧服緩步而出。
沈硯修站起來向他鞠躬:“久聞法師大名,今日有幸相見。”
“沈公子不必多禮。”
明弘法師已到古稀之年,眉眼間卻沒有衰敗之意,反而如清風朗月,神態鎮定,讓人一見便心生敬畏。
他的視線淡淡地劃過沈硯修臉上,示意他坐下說話。
兩個圍著紅木桌子盤坐下來。
“多年前我同你父親是舊識,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煩請沈公子回京後代為問候。”
“一定。”沈硯修抬頭給他倒了一杯茶,繼續說道:“家父一切都好。這幾年他也很記掛您,經常說起你們早年留學的經曆,晚輩很羨慕你們的情誼,也一直仰慕您的才華。”
明弘法師抬眸看了沈硯修一眼,目光並不銳利,卻能穿透人心:
“沈公子不必自謙。老僧觀你麵色從容,眉宇之間又鋒芒內斂,正是年少得誌之相。”
“我最後一次見你父親的時候,他向我求解了一個字。今日若公子有意,不妨也試一試。”
沈硯修略感驚訝,他做為晚輩,父親的朋友主動邀請,他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有勞大師了。”
明弘法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沉默片刻,沈硯修蘸著清水,在桌麵上落下一個「寧」字,下手沉穩,收尾有力。
明弘法師看了一眼,殿內一時寂靜,隻有檀香繚繞。
良久,一直到桌麵上的字跡暈乾,他才緩緩開口:
“寧字,上有宀,下有心。宀者,屋宇也,庇護一方,象征安穩;心居屋下,本該安寧,卻有壓抑之象。”
他抬起眼,定定看了沈硯修一眼:
“沈公子行事鋒銳,胸有丘壑,如宀般可庇眾人,這是仕途之相。宀下之心,卻日夜不得安,靜中藏憂,是情劫之兆。”
頓了頓,明弘又道:
“寧者,本意為安。但字拆開,卻是一屋壓心。公子在仕途之上,必有高峰,權勢加身。然而情場之中,卻難得安穩。若強求,恐有心火暗生,難保平安,此即福禍相倚,吉中帶凶。”
“此地不可久留,沈公子早日歸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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