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和嫉妒是世界上最猛烈的催化劑。它們能將一個人心中最陰暗的角落無限放大,最終催生出毀滅一切的惡魔。
李建軍就是那隻被釋放出的惡魔。
他借著酒勁,深一腳淺一腳地爬上了“石頭坡”。夜風吹過,帶著山野的涼意,卻沒有吹散他腦中的瘋狂。他看著不遠處那幾個巨大的草堆,它們像是蟄伏的巨獸,也像是林晚晴向他炫耀的功勳章。
“老板?我讓你當老板!”他嘴裡含混不清地咒罵著,擰開了煤油瓶的蓋子。
刺鼻的煤油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他將半瓶煤油儘數潑灑在最大的一座草堆上。乾燥的雜草瞬間吸收了這些助燃劑,仿佛一個饑渴的巨獸,等待著火種的點燃。
李建軍劃亮了一根火柴。受潮的火柴頭閃爍了一下,熄滅了。
“媽的!”他低罵一聲,又劃了一根。
這一次,火柴頑強地亮了起來。橘色的火苗在他因酒精和怨毒而扭曲的臉上跳動。他獰笑著,將火柴扔向了草堆。
“轟——!”
火舌觸及浸滿煤油的乾草,瞬間爆燃。一道火牆衝天而起,將李建軍的臉映得通紅。火焰貪婪地吞噬著乾草,發出劈裡啪啦的爆響,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
熊熊的烈火,像一條巨大的火龍,盤旋著,咆哮著,將半邊夜空都染成了不祥的橙紅色。
看著這壯觀而又可怕的景象,李建軍感覺到一種病態的、扭曲的快感。他仿佛看到了林晚晴跪地痛哭的模樣,看到了她辛苦建立的一切都化為灰燼。他贏了,他終於贏了一次。
他暢快地大笑著,踉蹌著退後,準備欣賞自己的“傑作”,然後悄然離去。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酒量,也低估了火光在黑夜中的穿透力。
陳家村裡,村頭的老光棍陳四平因為牙疼,翻來覆去睡不著,正坐在院子裡抽悶煙。他一抬頭,就看到了西邊山坡上那片異常的紅光。
“那是什麼?”他愣了一下,隨即猛地站了起來,煙鍋都掉在了地上,“走水了!石頭坡走水了!”
他這一嗓子,如同在平靜的湖麵投下了一塊巨石。村裡的土狗率先響應,狂吠起來。緊接著,一盞盞燈火亮起,寧靜的村莊瞬間被喚醒。
“咣!咣!咣!”村委會門口的警鐘被敲響,急促而響亮。
陳書記披著衣服就衝了出來,當他看到石頭坡上那衝天的火光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快!所有人,拿上水桶、臉盆!救火啊!”他用儘全身力氣嘶吼著,“那是林老板的地!快去救火!”
“林老板的地著火了?”
“天殺的!這是誰乾的!”
整個村子都炸了鍋。那些剛剛從林晚晴那裡領了幾天工錢,吃了幾頓飽飯的女人們,更是心急如焚。那片地,不僅是林晚晴的希望,也是她們改善生活的希望!
王桂香第一個衝出家門,手裡提著兩個水桶,跑得比誰都快。她身後,是幾十個同樣焦急的村民,他們自發地彙成一股人流,朝著火場衝去。
與此同時,林晚晴家的院門被擂得震天響。
“林老板!林老板!不好了!山坡上著火了!”一個年輕後生的聲音裡帶著哭腔。
林晚晴正在空間裡清點著新培育出的種子,聞聲猛地一驚,立刻閃身出來。打開門,看到來人驚惶的臉,她的心瞬間沉到了穀底。
“你說什麼?”
“石頭坡著火了!火好大!”
林晚晴的腦子“嗡”的一聲。她來不及多想,衝回屋裡,看著被驚醒的兩個孩子,用最快的速度說道:“浩浩,暖暖,鎖好門,誰來也彆開!媽媽去去就回!”
說完,她抓起一把手電筒,瘋了一樣衝出院子,朝著陳家村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她氣喘籲籲地跑到石頭坡下時,整個人都呆住了。
眼前的景象,如同地獄。
最大的那個草堆,已經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炬,烈焰翻滾,熱浪撲麵而來,烤得人臉頰生疼。火星四濺,已經引燃了旁邊另一個稍小的草堆。
而在火場周圍,是幾十個陳家村的村民。他們有的從遠處的小河溝裡提水,有的用濕麻袋撲打,有的用鐵鍬鏟土,亂哄哄的,卻又無比執著地與火魔搏鬥著。
陳書記嘶啞著嗓子在指揮,王桂香帶著一群女人,奮不顧身地衝在最前麵。
看著這一幕,林晚晴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那些草堆,是她們一周辛苦的成果,是未來最好的肥料。可此刻,更讓她震撼的,是這些樸實的村民。
他們不是在救火,他們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扞衛她那剛剛萌芽的夢想。
絕望和憤怒瞬間被一股暖流和無比堅定的意誌所取代。她不能倒下!
“都彆亂!”林晚晴衝進人群,她的聲音因為急促的奔跑而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有力,“這樣救不了火!隻會白白浪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