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作出的次日清晨,王恪收到了正式的任務調令和集合時間。地點是回音港第三泊區,一艘編號“gh734”、代號“灰鰭”的中型突擊艦。距離集合還有兩個標準時。
他沒有什麼需要特彆準備的。大部分物品都在儲物空間內,隨身隻有一個輕便的行囊。他換上了一套管理局提供的、沒有任何標識的深灰色作戰服,外麵罩了一件常見的旅行者鬥篷,寬大的兜帽與戰術目鏡和麵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也隔絕了外界過多的視線。那枚“靜心星淚”被他用細繩穿起,貼身戴在胸口,冰涼的觸感時刻提醒他保持清醒。
離開休息室前,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走到了基地通訊中心,請求接通林三可的私人線路。於公於私,他都覺得應該告知她一聲。畢竟,是她將他從格洛菲斯的廢墟中帶回,也是她一直某種程度上“照看”著他在管理局的軌跡。
通訊很快接通,林三可的虛擬影像浮現。她依舊是一身墨綠製服,蛇瞳中的數據流平穩,但王恪敏銳地察覺到,那數據流的轉速比平時略微慢了一絲。
“要出發了?”林三可率先開口,聲音清冷,聽不出情緒。
“嗯。”王恪點頭,“‘殘星’小隊,暗影回廊任務。”
“知道了。”林三可的回應簡短,蛇瞳掃過他,“你的狀態評估報告,星瀾已經同步給我。力量初步穩定,但心境隱患仍在。‘暗影回廊’不是遊樂場,虛空環境對心智侵蝕很強。”
“明白。”王恪的回答同樣簡潔。他聽出了林三可話語裡那層極淡的、近乎不存在的提醒。
短暫的沉默。通訊頻道裡隻有細微的電流聲。
“那個小隊,”林三可忽然又開口,蛇瞳中的數據流微微加速,“指揮官雷恩·克羅爾,資料顯示是個務實的老兵,看重隊員的生存率勝過任務積分。但‘殘星’剛經曆重創,壓力很大。你……收斂點。”
王恪微微一怔。“收斂點”?是指他的力量,還是他的……性格?他看向林三可,對方的目光平靜無波,仿佛隻是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我會完成任務。”王恪避開了那個暗示,給出了一個承諾。
林三可似乎幾不可察地頷首:“活著回來。管理局在你身上投入的資源,還沒回本。”她的用詞一如既往的“林三可式”直接,甚至有些刻薄,但王恪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彆樣的意味。或許,這就是她表達關切的方式。
“嗯。”王恪應了一聲。
又是一陣沉默。這次,林三可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蛇瞳中的數據流恢複了平穩的轉速。幾秒後,她直接切斷了通訊。虛擬影像消散。
王恪站在原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站了幾秒鐘,然後轉身,大步離開了通訊中心。沒有告彆的話語,沒有多餘的交流,但這簡短的通訊,卻仿佛為他在管理局的這段“休整期”畫上了一個帶著金屬寒意的句號。
他搭乘內部穿梭艇,抵達喧鬨的回音港第三泊區。很容易就找到了停靠在偏僻泊位、顯得有幾分陳舊和不起眼的“灰鰭”號突擊艦。艦體線條硬朗,布滿了細微的刮擦和修補痕跡,透著一股久經沙場的滄桑感。
泊位旁,已經站著幾個人。為首是一名身材高大、穿著磨損嚴重但保養得不錯的戰術護甲的中年男子,臉上帶著風霜刻下的皺紋,眼神銳利如鷹,正低頭檢查著手中的數據板。正是雷恩·克羅爾。他身旁,是副官“老貓”莫裡斯,個子不高,神色平靜,正清點著堆放在地上的幾個裝備箱。另外兩名隊員,一個身材瘦高、背著長程步槍,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另一個則略顯矮壯,正在調試著某種工程掃描設備。
王恪的出現,立刻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四道目光同時聚焦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好奇,以及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
雷恩放下數據板,迎上前一步,目光落在王恪被兜帽陰影遮擋的臉上,聲音沉穩,帶著軍人特有的乾脆:“默客先生?”
王恪停下腳步,微微抬起下巴,讓兜帽下的麵容在港口的光線下隱約可見,平靜地回應:“是我。”
近距離感受到王恪身上那股內斂到極致、卻仿佛蘊含著風暴的死寂氣息,雷恩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他身後的老貓也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氣息,比檔案上冷冰冰的“極高風險”評級更具衝擊力。
“我是雷恩·克羅爾,‘殘星’小隊指揮官。”雷恩伸出手,動作標準,“歡迎登艦。任務簡報路上看。你的位置……”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用詞,“……戰術自由人,必要時提供信息支援與重點目標清除。有問題嗎?”
王恪看了一眼雷恩伸出的手,沒有去握,隻是淡淡地說:“沒有。”他的聲音透過兜帽傳來,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拒人千裡的冰冷。
雷恩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瞬,自然地收回,臉上沒有任何不悅,隻是眼神更加凝重。“好。這位是老貓,我們的醫療兵和副官。那邊是‘鷹眼’,狙擊手;‘扳手’,技術專家。”他簡單介紹。
老貓對王恪點了點頭,鷹眼和扳手則隻是遠遠地打量著他,眼神中的戒備顯而易見。顯然,他們對這位空降的、“極度危險”的新隊友,充滿了不信任。
王恪對此毫不在意。他不需要他們的信任,隻需要一個能揮劍的戰場和暫時的容身之所。
“登艦。”雷恩不再多言,轉身走向“灰鰭”號的舷梯。
王恪默默跟上,走在最後。在經過那堆裝備箱時,他的目光無意中掃過箱子上噴塗的一個模糊的、似乎是被刻意刮擦過的舊徽章——那圖案,隱約像是一隻折斷的翅膀,圍繞著三顆黯淡的星辰。
“殘星”……他心中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或許,這支小隊和他一樣,都背負著不願提及的過去。
踏上舷梯,走入略顯狹窄但整潔的艦艙。空氣中彌漫著機油、消毒水和一種陳舊的金屬氣息。這裡,將是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容身之處。
艦艙門在他身後緩緩閉合,將回音港的喧囂隔絕在外。
新的旅程,開始了。以一種沉默、疏離,卻目標明確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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