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卅三)
便利店的白光刺眼,冰櫃的嗡鳴在耳道裡共振。林薇握著那瓶冰涼的礦泉水,指尖的刺痛感清晰而具體。收銀員機械地掃碼,嘀一聲。她付錢,接過找零,轉身走出自動門。
晚風裹著喧囂的熱浪撲來,瞬間吞沒了便利店那方寸間的冰冷寂靜。孫磊還站在不遠處的路燈下,百無聊賴地踢著腳邊一顆小石子,側影被昏黃的光線勾勒得有些模糊,卻又異常真實。
她走過去,腳步聲驚動了他。他抬起頭,臉上立刻揚起一個沒什麼心機的笑:“買好啦?這麼慢。”
“嗯。”林薇把礦泉水遞給他一瓶,“走吧。”
回程的路上,孫磊絮絮叨叨地說著下周工作計劃,抱怨某個難纏的客戶,又計劃著下周末要不要去看新上映的那部科幻片。林薇安靜地聽著,偶爾嗯一聲,目光落在車窗外流光溢彩卻又飛速倒退的街景上。
那隻沉默的手機像一塊冰,沉在包底,散發著無形的寒氣。
第二天,周日。鬨鐘在八點半響起。林薇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熟悉的光影紋理看了幾秒,才起身。孫磊還在隔壁房間呼呼大睡,鼾聲隱約可聞。
她洗漱,換衣,動作比平時慢一些。鏡子裡的人臉色平靜,看不出絲毫波瀾。煮咖啡的間隙,她點開手機天氣預報。多雲,微風。適宜出行。
九點整。她敲了敲孫磊的房門。
裡麵鼾聲停頓,傳來含混的嘟囔:“……嗯?咋了?”
“我出去一趟。”她隔著門板說,聲音不大,但清晰,“係裡臨時有點事,之前一個項目的材料要補,得去學校一趟。”
房間裡安靜了幾秒,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起床聲。門被拉開,孫磊頂著雞窩頭,睡眼惺忪地探出半個身子:“現在去?周末還加班?我送你?”
“不用。很快,弄完就回來。”林薇避開他伸過來的手,語氣尋常,“你接著睡吧。”
孫磊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那行……你自己小心點。有事打電話。”
“嗯。”
門輕輕帶上。隔絕了他殘留的睡意和毫無防備的關心。
林薇站在公寓樓下,深吸了一口早晨微涼的空氣。陽光透過雲層,不算猛烈。她看了一眼手機。
九點十五分。
她攔了輛出租車,報出那個咖啡館的名字。司機應了一聲,車子彙入周末略顯稀疏的車流。
她靠在後座,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逐漸被拋在身後。心跳平穩,手心乾燥。沒有預想中的緊張或恐懼,隻有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靜。像一台輸入了指令的機器,隻是按程序走向那個指定的坐標。
車子在麓山路拐角停下。一家看起來安靜低調的咖啡館,落地窗明亮,深色招牌,門口放著幾盆綠植。
九點五十分。
她推門進去。鈴鐺輕響。室內冷氣充足,彌漫著咖啡豆烘焙的香氣和低沉的爵士樂。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分散坐著。
目光快速掃過。靠窗的位置,坐著一個女人。
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五六歲。穿著剪裁得體的米白色西裝套裙,長發一絲不苟地挽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和一副無框眼鏡。麵前放著一台超薄的筆記本電腦和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正低頭看著屏幕,手指偶爾在觸控板上滑動。
乾練,精致,帶著一種職場精英特有的疏離感和效率感。
不像警察。更不像沈胤那邊的人。
林薇走過去,在她對麵的空位坐下。
女人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很亮,目光銳利而冷靜,快速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沒有任何寒暄或確認,直接開口,聲音平穩,語速適中:
“林薇女士?”
“我是。”
女人合上筆記本電腦。從旁邊座椅上放著的公文包裡,取出一個沒有任何標識的牛皮紙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到林薇麵前。
“我是受一位委托人委托,將這些資料轉交給你。”她語氣公事公辦,沒有任何多餘情緒,“委托人的身份不便透露。他隻讓我轉達一句話:這是‘遊戲’的另一半真相。如何處置,由你決定。”
林薇的目光落在那個厚厚的文件袋上。牛皮紙粗糙的質感,沒有任何文字。
“委托人是誰?”她問。
“抱歉,無可奉告。”女人推了推眼鏡,“我的任務隻是送達。此外,委托人預付了足夠費用,要求我在此確保你閱讀完這些資料,並解答你可能提出的、不涉及他身份的任何技術性問題。”
確保閱讀?技術性問題?
林薇的手指輕輕碰了一下文件袋的邊緣。很厚,裡麵似乎塞滿了東西。
她沉默了幾秒,然後,慢慢解開了文件袋上的繞線繩。
封口打開。她將裡麵的東西倒在桌麵上。
不是想象中的照片或恐嚇信。
是一疊疊打印出來的a4紙。最上麵是幾份銀行流水單,數額巨大,交易對象是幾個陌生的公司名和境外賬戶。下麵是一些項目合同複印件,甲方是沈胤所在的事務所,乙方名稱各異,但金額條款看起來極其優渥,甚至優渥得不正常。再下麵,是幾份股權結構圖,錯綜複雜,最終指向幾個海外的空殼公司。還有幾份私人調查記錄,詳細記錄了幾個女性的行蹤、生活習慣、家庭背景,時間都在近一兩年內,林薇的名字和詳細信息赫然在列,夾雜在其他人中間。最後,是幾張模糊的監控截圖,似乎是酒店走廊和停車場,主角是沈胤和不同的、年紀足以做他母親的女客戶,舉止親密得遠超正常商務範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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