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途何處(七)(714)_荷葉閒客中短篇小說選集四_线上阅读小说网 

歸途何處(七)(714)(1 / 2)

歸途何處七)

飛飛六歲生日那天,顧澤在兒子的許願聲中捕捉到了一句輕聲的呢喃:“我想讓爺爺看我戴紅領巾。”

這句話像一根細針,輕輕刺破了家中維持已久的平靜。顧澤與王媚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憂慮——父親顧建國的病情,已經瞞不過敏感的孩子了。

從杭州探望爺爺回來後,飛飛的畫風發生了明顯變化。他不再畫那些色彩斑斕的橋梁,轉而用深色係描繪醫院、輪椅和藥瓶。有一張畫尤其讓顧澤心驚:病床上的老人伸著手,床邊的孩子卻隔著玻璃窗,可玻璃上反射的竟是自由女神像的輪廓。

“爸,爺爺會好起來嗎?”睡前,飛飛摟著顧澤的脖子問。

“醫生在儘力。”顧澤輕撫兒子的背,避開了直接回答。

事實上,顧建國的肺癌已到晚期,醫生坦言剩下的時間不超過半年。這個診斷讓顧家陷入了新的兩難:是讓老人在熟悉的家鄉走完最後一程,還是接來北京接受更好的治療但同時離開故土?

“你爸昨天跟我說,他想看看雲雲學會走路。”視頻通話裡,顧澤的母親抹著眼淚,“但他又不願意來北京,說不想給孩子添麻煩。”

王媚輕輕按住顧澤的手:“這個周末我帶孩子們回去。你留在北京處理工作。”

這個提議讓顧澤既感激又愧疚。王媚自己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要獨自帶兩個孩子長途跋涉並不輕鬆。但“橋”項目正在關鍵階段,他確實脫不開身。

周五晚上,顧澤送妻兒去高鐵站。飛飛興奮地背著裝滿畫作的小書包,說要給爺爺看他的新作品。雲雲在嬰兒車裡咿呀學語,對即將到來的旅程渾然不覺。

“到了給我電話。”顧澤擁抱王媚,在她耳邊低語,“謝謝你。”

王媚微微一笑:“我們是一家人。”

望著高鐵緩緩駛出站台,顧澤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孤獨。這種孤獨與多年前在美國時不同,那是對陌生環境的不適應;而此刻,是在熟悉的土地上感到的無能為力。

回到空蕩蕩的家,顧澤打開電腦,卻無法集中精力工作。屏幕上,“橋”項目的方案書仿佛在嘲笑他——他致力於搭建文化之橋,卻連家人最迫切的需求都難以滿足。

深夜,王媚發來了視頻。鏡頭裡,顧建國坐在輪椅上,飛飛正耐心地喂他吃蘋果泥。老人的臉上洋溢著幸福,與上次見麵時判若兩人。

“爸今天精神很好,吃了小半碗粥。”王媚輕聲說,“飛飛一直陪著他說話。”

顧澤看著屏幕上其樂融融的畫麵,突然明白了父親不願來北京的原因——在杭州,他依然是家的主人;在北京,他隻能是個病人。

周一回到公司,顧澤做了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申請調回杭州分公司。

“你確定嗎?”上司驚訝地問,“你在總部的發展前景很好。”

顧澤點點頭:“有些事比職業發展更重要。”

這個決定他沒有提前與王媚商量。他知道妻子為“橋”項目付出了太多,不願因自己的選擇讓她為難。但出乎意料的是,當他在電話裡告知王媚時,妻子隻是沉默了片刻,然後說:“我支持你。其實我最近也在考慮,‘橋’是否可以擴展到杭州。”

原來,王媚早已在暗中調研杭州的教育市場,並初步接觸了幾家本地機構。更讓顧澤感動的是,她甚至已經著手在杭州尋找合適的辦公場地。

“你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顧澤問。

“從上次看到飛飛畫的那張畫開始。”王媚輕聲說,“橋不僅要連接中美,也要連接家人啊。”

他們決定采取分階段的方式:顧澤先回杭州安頓,同時照顧父親;王媚帶著孩子暫時留在北京,逐步將“橋”項目的工作重心南移;等一切就緒後,全家在杭州團聚。

這個計劃說起來簡單,執行起來卻困難重重。顧澤在杭州的工作強度遠超預期,他要適應新環境,又要照顧日益虛弱的父親。王媚在北京獨自帶著兩個孩子,還要管理項目,常常累得在沙發上睡著。

最讓人擔心的是飛飛。轉學手續還沒辦好,他暫時留在北京的幼兒園。每次視頻,他都急切地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杭州?爺爺想我了。”

顧澤隻能安慰他:“很快,等雲雲學會走路。”

事實上,雲雲確實在努力學習走路。王媚發來的視頻裡,小姑娘扶著茶幾搖搖晃晃地邁步,飛飛在一旁保護著妹妹,嘴裡念叨著:“小心,雲雲,我們要一起去杭州看爺爺。”

十一月底,顧建國的病情急劇惡化,住院治療。顧澤日夜守在病床前,看著父親一點點消瘦下去。

一天深夜,顧建國突然清醒過來,對顧澤說:“我夢到你媽了。她說那邊的房子都準備好了,就等我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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