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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舅舅悶著頭抽了口煙,半晌才說:“媽,你送去啊?這一來回…路費…”
外婆趕緊說:“我…我走山路,不坐車,費不了幾個錢…就是把娃送回去,交代給她爺爺奶奶,我也就放心了。”
幺舅舅又不吭聲了,算是默許。
出發的前一晚,外婆偷偷收拾了一個小布包。裡麵是我那幾件洗得發白、補丁摞補丁的衣服。她還偷偷塞了兩個煮熟的洋芋進去,給我路上吃。
天還沒亮,外婆就把我輕輕搖醒了。
灶房裡冷鍋冷灶,其他人都還沒起。外婆拉著我,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進了冰冷的晨霧裡。
她背著小布包,拉著我的手。她的手很粗糙,布滿了老繭和裂口,卻那麼溫暖,那麼有力。
山路很難走,露水打濕了我們的褲腳。外婆走得很慢,時不時喘口氣。我看著她花白的頭發在晨風裡飄,鼻子又酸了。
走過了那片熟悉的竹林,爬上一個坡,就能看到去往鎮子的岔路了。外婆停下來,喘著氣,指著另一邊更陡峭的山路說:“萍啊,從這兒過去,翻過兩座山,就能繞到大平村後山了…能省好幾塊錢車費呢。”
我看著她滿是汗水的臉,心裡疼得一抽一抽的。
休息了一會兒,我們繼續走。外婆一路都在絮絮叨叨地叮囑我:
“回去要聽話,爺爺奶奶年紀大了,多幫著乾活。”
“好好讀書,彆跟人打架。”
“冷了要加衣,餓了…餓了就忍忍,等你爸媽回來…”
她說一句,我就點一下頭。
終於,看到了大平村那熟悉的、破敗的屋頂。村口那棵老槐樹光禿禿的立著。
外婆的腳步慢了下來,她蹲下身,給我理了理衣服,擦了擦臉,又從最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個舊手帕包成的小包,一層層打開,裡麵是幾張皺巴巴的毛票。
她全都塞進我手裡。
“萍萍,拿著…買本子筆…”
我像被燙到一樣縮回手:“我不要!外婆你留著!”
“拿著!”外婆硬塞進我口袋裡,眼睛又紅了,“外婆沒用,就能給你這麼點了…回去好好的…好好的…”
她站起身,最後用力抱了我一下,然後推了我一把:“去吧!快回去吧!看著你進村外婆就走!”
我一步三回頭地往村裡走。
走到村口老槐樹下,我忍不住回頭看去。
外婆還站在那個山坡上,佝僂瘦小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像一棵快要枯死的老樹。她抬起手,使勁朝我揮了揮。
風吹起她花白的頭發和破舊的衣角。
我眼淚嘩地一下就流下來了。我拚命朝她揮手,用儘全身力氣喊:“外婆——!你記得來看我——!”
也不知道她聽見沒有。
她最後看了我一眼,轉過身,一步一步,慢慢地、蹣跚地,消失在山路的那一頭。
我站在村口,看著外婆消失的方向,哭了很久很久。手裡緊緊攥著那幾張帶著外婆體溫的毛票,像是攥著她最後一點微弱的溫暖。
終於,我轉過身,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向那個同樣冰冷、但沒有二舅舅打罵的“家”。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麼。隻知道,那個世界上最疼我、用瘦弱身體護著我的外婆,被我留在了那座大山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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