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剛下田就尖叫:媽呀!有蟲子!
幺叔跳腳:咬死我了!這啥鬼地方!
奶奶舉著竹條抽水花:叫喚啥?誰沒被咬過?
我卷起褲腿下田,螞蟥貼上來,拍兩下就掉。小九學我樣,雖然怕得哆嗦,但沒喊疼。
平萍,秧苗要插勻。爺爺示範,行距一拃,株距一拳。
我試了幾把,秧苗歪歪扭扭。五姑更慘,插的秧浮水上,風一吹全飄走。
姐,你插的像醉漢跳舞!幺叔嘲笑。
比你強!我反唇相譏,你插的像瘸子蹦迪!
小九偷偷樂,學我插秧,小手穩穩當當。小雅細心,插的秧橫平豎直。小紅麗貪玩,把秧苗編辮子,被奶奶揪耳朵。
忙到中午,腰像斷了一樣。五姑癱田埂上哭:媽,我不乾了!我要回廠裡!
幺叔耍賴:爹,我給錢,雇人乾行不?
爺爺歎氣:莊稼活,錢買不來時節。
奶奶舉著鍋鏟罵:倆廢物!白養你們了!看看平萍小九!孩子都比你們強!
我愣了下。奶奶誇我們?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下午更難熬。日頭毒,水田冒熱氣。螞蟥越咬越凶,腿上千瘡百孔。五姑哭哭啼啼插秧,幺叔罵罵咧咧乾活。
小九突然喊:姐!我插完一壟了!
小子額頭全是汗,但眼睛亮晶晶的。他插的秧整整齊齊,像列隊的小兵。爺爺蹲田頭看,嘴角彎了彎:小九能乾。
就這一句話,小九美得屁顛屁顛的,又蹦進田裡繼續乾。
日落時分,最後一把秧插完。我腰直不起來了,手泡得發白。五姑癱泥地裡,新衣裳滾成泥猴。幺叔墨鏡不知掉哪了,倆眼腫得像桃子。
奶奶挨個檢查秧田,看到我們插的,沒說話。看到五姑幺叔插的,舉鏟子要打:這插的啥?滾湯圓呢?
爺爺攔著:算了,能活就行。
晚上奶奶蒸了臘肉,破天荒叫我們上桌吃飯。五姑幺叔狼吞虎咽,像餓死鬼投胎。小九啃著肉骨頭,小聲說:姐,奶奶給的肉真香。
我沒吭聲,扒拉米飯。肉是香,可吃得憋屈。
睡前,小九趴鋪上算賬:姐,種完玉米插完秧,咱能分多少糧?
分個屁!我戳他腦門,白乾活!
小子嘟嘴:可爺爺誇我了。
泉水叮咚響,像在笑我們傻。是啊,傻孩子,一句誇就美上天了。
但看著小九睡熟的笑臉,我又覺得值。牛日的農活,累死個人!可莊稼長起來,綠油油的,好看。
睡吧,明天還上山。我們的活法,苦是苦,但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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