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是地獄。”
“而地獄,不止一個。”
林宇的聲音在消毒水氣味濃鬱的隔離房間裡回蕩,嘶啞,卻帶著一種冰冷的重量,砸在陳姓男人毫無波瀾的臉上。
陳的目光依舊銳利,像兩枚釘子,要把林宇的話釘在解剖板上驗證真偽。他沒有追問“不止一個”的含義,反而將平板電腦上的畫麵切換,顯示出林宇那件破爛法醫製服的高清照片,幾個口袋被特意標注出來。
“你的個人物品,”陳的聲音平穩得像是在念實驗報告,“我們在現場和轉移途中進行了清點。有一些……缺失。”
林宇的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攥了一下,但臉上依舊是劫後餘生的麻木和疲憊。“掉了。”他啞聲說,目光沒有躲閃,反而帶著一絲嘲弄,“在下麵爬的時候,能活著出來已經是奇跡,還在乎丟了什麼東西?”
陳不置可否,手指在平板上滑動,調出另一份文件。“林振華,你的父親。萬靈基金會‘喀邁拉’項目前首席研究員,七年前於實驗室事故中失蹤,官方記錄宣告死亡。”他抬起眼,目光如炬,“但你似乎,在下麵見到了他?”
來了。直接切入核心。
林宇閉上眼,父親最後那解脫與痛苦交織的眼神,菌絲纏繞的軀體在崩潰的核心中消融的畫麵,再次狠狠撞擊著他的神經。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間的哽咽和翻湧的惡心感。
“他……不在下麵了。”林宇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成了‘母親’的一部分……最後,和它一起……崩塌了。”
他選擇說出部分真相,用巨大的情感衝擊來掩蓋關鍵的細節。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經曆地獄折磨的幸存者,情緒不穩定、記憶混亂是再正常不過的。
“母親?”陳捕捉到了這個關鍵的詞。
“……腐巢的核心。一個活著的、巨大的……生物組織大腦。它能通過菌絲網絡連接、控製……甚至吞噬意識。”林宇描述著,用上了法醫的專業術語,卻描述著遠超常理的事物,“我父親……是被它束縛的‘鑰匙’之一。”
“鑰匙?”陳的眉頭微微蹙起,這是他進入房間後第一次露出明顯的神情變化。
“林家的血……或者說,某種基因序列。”林宇指了指自己,“我也是。所以它們追我,所以‘清道夫’要清除我。”他刻意提到了“清道夫”,觀察著陳的反應。
陳的表情恢複了一貫的冷靜,但林宇捕捉到他眼神深處一絲極細微的閃爍。他知道“清道夫”!
“根據你的說法,”陳將話題稍稍拉回,“下麵是一個巨大的、非法的生物基因實驗室,發生了嚴重的泄露和變異事故,產生了具有攻擊性的融合生物,並且存在某種……集體意識網絡?”他的措辭非常謹慎,將林宇那驚世駭俗的描述套上了一個相對“科學”的外殼。
“事故?”林宇嗤笑一聲,牽扯到傷口,讓他一陣咳嗽,“那不是事故……是孵化。腐巢在孵化怪物,‘母親’在……成長。”
他直視著陳:“你們早就知道,對不對?不是指下麵的具體情況,而是知道萬靈基金會在做什麼,知道‘喀邁拉’項目的危險性。那些士兵……不是你們的人吧?”
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他放下平板,雙手交叉放在身前,這是一個典型的防禦兼審視姿態。“林法醫,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和治療。我們會確保你的安全。但同時,我們需要你儘可能詳細地回憶並記錄一切,每一個細節,看到的,聽到的,甚至是……感覺到的。這非常重要。”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為了可能還存在的其他幸存者,也為了阻止類似的‘地獄’在其他地方出現。”
其他地獄……搖籃不止一個……
父親最後的話在耳邊響起。陳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林宇內心最深的恐懼。
這時,房間的門輕輕滑開,一名穿著防護服的人員端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麵放著水和一些藥片。
“這是幫助你鎮靜和補充電解質的藥物,你需要休息。”陳示意了一下。
林宇看著那些白色藥片,沒有動。在徹底搞清楚這個“陳”和他背後機構的立場之前,他無法信任任何進入自己身體的東西。
“我需要先清理傷口,很疼。”他找了個借口,目光掃過托盤旁邊的醫療廢品袋,“而且,我有點……反胃。”
陳盯著他看了幾秒,最終點了點頭。“可以。醫生會來處理你的傷口。”他站起身,“我們稍後再談。記住,你在這裡很安全。”
安全?林宇心中冷笑。從踏入那個地下世界開始,“安全”這個詞就已經從他的字典裡消失了。
陳離開後,穿著防護服的醫生進來,沉默地為他處理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林宇配合地抬起手臂,翻轉身體,趁醫生低頭專注處理他後背一道較深的劃傷時,他的手指極其隱秘地、迅速地從病號服袖口的褶皺裡,將那個藏著的u盤滑了出來,借著身體挪動的掩護,塞進了病床與牆壁之間那條極其狹窄的縫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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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牌和筆記本還貼身藏著,但u盤目標太大,必須分開隱藏。
醫生處理完傷口,再次示意他服藥。林宇接過水杯,假裝吞咽,卻將藥片藏在了舌根下。等到醫生轉身收拾器械的瞬間,他迅速將藥片吐出,捏在指間,然後借著抬手揉額頭的動作,將藥片彈進了床底下陰影裡。
他不能睡。他需要保持清醒,思考。
陳和他背後的機構,顯然掌握著遠比普通警方更多的信息。他們知道基金會,知道喀邁拉,甚至可能知道“搖籃”的存在。但他們是什麼立場?是來收拾爛攤子的?還是……另有所圖?
父親筆記本裡提到的“安魂曲”協議,那個士兵的身份牌,張明遠關於“真正母親”的警告……這些碎片化的信息,必須拚湊起來。
還有他自己。他這把“鑰匙”,在這些勢力眼中,到底是什麼?是需要保護的幸存者?是珍貴的研究樣本?還是……必須被控製的危險因素?
隔離房的燈光調暗了,模擬出夜晚的環境。監測儀器發出規律的低鳴。林宇躺在冰冷的床上,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雨似乎還在下,細微的敲擊聲從隔離層外傳來。
他知道,這裡的每一秒“安全”,都可能意味著其他地方正在醞釀著新的災難。
地獄不止一個。
而他,這個從第一個地獄爬出來的法醫,帶著滿身的傷痕和沉重的秘密,注定無法真正回到陽光之下。
他輕輕摩挲著藏在病號服內側、緊貼皮膚的那個冰冷金屬身份牌。
利劍穿盾。
這會是斬破迷霧的利器,還是通向另一個深淵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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