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數月不見,太子竟已瘦削得脫了形,眼下帶著濃重的青影,咳嗽時單薄的肩膀不住顫動,看著就讓人心驚。
而就是這樣一副病骨支離的模樣,他手邊的矮幾上,竟還堆著兩摞待批閱的奏章!
“表哥!”林楠心頭一股無名火猛地竄起,也顧不得什麼君臣禮數,幾個箭步衝上前,聲音又急又怒,“你都病成這副模樣了,還看這些勞什子奏章做什麼!太醫院那群人是乾什麼吃的?就由著你這麼糟蹋自己?”
他越說越氣,竟直接伸手,將那幾本攤開的奏章合攏,推到一邊,動作帶著顯而易見的粗魯。
太子被他這連珠炮似的責問弄得一愣,隨即無奈地笑了笑,聲音虛弱卻溫和:“楠兒,年關將至,政務繁多,孤豈能因小恙而懈怠……”
“小恙?”林楠指著太子蒼白如紙的臉,氣得眼圈都有些發紅,“你這叫小恙?你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的臉色!江山社稷固然重要,可你若把身子熬垮了,那才是真正的大不幸!”
太子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去,那雙因久病而顯得過分沉靜的眼睛看向林楠,帶著幾分無奈,幾分自嘲。
“孤難道不知嗎?”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塊石頭投入死水,在寂靜的殿中漾開苦澀的漣漪。
他抬手掩唇,壓抑地低咳了幾聲,緩過氣來才繼續道,語氣裡是深沉的疲憊:“太醫說了,孤這不是病,是早年讀書、理政熬空了身子底子,是心血耗損太過。沒有神藥,唯有靜養,忌思慮,戒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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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太子唇角扯出一抹極淡的弧度,那笑意卻未達眼底,反而透出深深的無力。
“可孤是太子。”他抬眼,目光似乎要穿透殿門,望向那重重宮闕、無數雙或期盼或審視或惡意的眼睛,“多少人在看著?父皇年事漸高,弟弟們日漸長成,朝中派係紛雜……孤若真放手一切,安心‘靜養’,你信不信,明日彈劾孤‘怠惰儲位,不堪大任’的奏章就能堆滿父皇的禦案!”
他的聲音微微提高,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不是憤怒,而是被無形枷鎖緊緊束縛的掙紮。
“靜養?不勞心?”太子重複著這兩個詞,仿佛聽到了最荒謬的笑話,“孤如何能做到?”
林楠眉頭擰得死緊,滿臉都是不理解:“表哥,你究竟在擔心什麼?滿朝文武誰不知道,舅舅最看重的就是你!你那幾個弟弟,哪個能跟你比?你的太子之位穩如泰山,何必把自己逼到這份上?”
他越說越急,聲音也揚了起來:“再說了,你要是真把身子徹底熬垮了,就算將來坐上那個位置,又有什麼意思?”
太子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輕輕笑了,那笑意裡帶著說不出的複雜:“楠兒,你這樣……很好。赤子之心,最難能可貴。”
林楠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耳根微微發紅,羞惱道:“表哥!你彆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又在拐著彎說我傻!”
他猛地站起身,衣袖帶倒了旁邊的茶盞也顧不上,語氣又衝又倔:“我跟你說不通!我這就去找舅舅!非得讓他下旨,少給你派些活兒不可!哪有這麼使喚人的!”
林楠說罷,竟真的轉身就往外衝,那架勢分明是要立刻闖到禦前去討個說法。
太子下意識伸手,望著那個不管不顧的背影,太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終究沒有喚人阻攔。
“隨他去吧。”太子輕歎一聲,帶著幾分縱容。
父皇向來疼愛這個外甥,最多訓斥幾句,無妨。
他重新拿起奏章,卻怎麼也看不進去。殿內寂靜,隻聞更漏聲聲。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內侍驚慌的通傳:
“殿下!殿下!宮裡傳出旨意,正往各宮各府宣達!”
太子心頭莫名一跳。
林楠不過是去為他的身體求個情,怎會鬨出需要明發諭旨的動靜?
當那道震驚朝野的聖旨內容傳來時,太子手中的茶盞“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永昌公主之子林楠,實為皇子!
不是訓斥,不是安撫,而是這樣一道石破天驚的詔書!
太子怔怔地坐在那裡,許久,才低低地笑了一聲,笑聲裡滿是複雜的意味。
“父皇啊父皇……”他喃喃道,“這便是天家父子了……”
他還活著,父皇就已經在為他可能的早逝做準備了一—用一個突然出現的皇子,來平衡他死後可能動蕩的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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