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破至蛻凡境第四層“易筋”之後，帶給林逸宸最直觀的感受便是身體掌控力的顯著提升。經脈拓寬堅韌後，靈力運轉更為順暢迅捷，以往一些因靈力輸送遲滯而無法完美施展的小技巧，如今已能勉強運用。更重要的是，肉身的靈敏性與力量也水漲船高，五感愈發敏銳，他甚至能清晰地聽到隔壁房間石猛那富有節奏的、如同拉風箱般的沉重呼吸聲——那是體修在深度休眠中自發淬煉肉身的體現。
然而，這份實力提升帶來的些許欣喜，很快便被沉甸甸的危機感所取代。
烈陽宗內門弟子的出現，如同一柄懸於頭頂的利劍。對方的氣息在蘇清雅的望氣術描述中“灼熱而暴戾”，絕非善類，其實力恐怕遠超之前的趙乾，正麵衝突，勝算渺茫。
“必須儘快掌握斂息之法，同時摸清那家夥的動向，至少要知道他大致在做什麼，有沒有盯上我們。”林逸宸對蘇清雅說道。此刻已是第二天正午，陽光透過窗戶灑進屋內，卻驅不散三人眉宇間的凝重。
蘇清雅點了點頭，她盤膝坐在靠窗的位置，雙眸微閉，周身那層極淡的清輝若隱若現。她在反複練習《靈犀望氣術》中記載的斂息法門，試圖將自身以及小範圍內同伴散發出的能量波動儘可能收斂、偽裝，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這比單純的“望”要困難得多，需要對自身能量有著極其精妙的控製。
“斂息的關鍵在於‘意’與‘氣’合，心若止水，氣如平湖。”蘇清雅輕聲念誦著法訣要點，耐心引導著林逸宸和石猛，“逸宸，你試著將靈力內斂於丹田氣旋，放緩其旋轉速度，想象自己是一塊頑石或者一塊枯木。石猛，收斂你的氣血之力，讓它沉寂於臟腑深處，不要外顯……”
林逸宸依言而行，努力控製著體內活躍的靈力，這個過程頗為彆扭，如同讓一個習慣奔跑的人突然學著像烏龜一樣緩慢爬行。石猛更是憋得滿臉通紅，讓他收斂力量，比讓他全力打出一拳還要吃力。
嘗試了整整一個下午，直到日落西山，三人才勉強掌握了最基礎的斂息法門。雖然還無法做到在高手近距離探查下完全的隱形，但至少能將自身明顯的能量特征如林逸宸的靈力光暈、石猛的氣血烘爐）削弱大半，在複雜的環境中不那麼容易被一眼看穿。
“差不多了，再練下去效果也不大，還需要實戰磨合。”林逸宸吐出一口濁氣，看向窗外漸濃的夜色，“清雅，再感應一下城東那邊的情況，小心些，彆被對方察覺。”
蘇清雅頷首，再次運轉望氣術，眸中清輝流轉，望向城東方向。片刻後，她輕咦一聲，語氣帶著一絲困惑：“那股灼熱暴戾的氣息……移動了？而且，似乎分成了兩股？一股依舊強盛，停留在城東偏北的區域，大概是那片新開發的彆墅區或者附近的山區。另一股則微弱許多，正在向……市中心方向移動？”
“分開了？”林逸宸眉頭一挑，“能看出那微弱一股的具體情況嗎？”
蘇清雅凝神細觀，搖了搖頭：“距離太遠，氣息又弱，隻能勉強感應到移動軌跡和大致屬性，確實是烈陽宗功法特有的灼熱感，但強度大概隻比之前的趙乾稍強一線，可能是個外門弟子或者更低級的執事。”
機會！
林逸宸眼中精光一閃。正主內門弟子）待在老巢，一個實力不算太強的手下單獨外出！這可是獲取情報的絕佳機會！
“跟上去！”林逸宸當機立斷，“看看這家夥要去哪裡，做什麼。如果能找到機會……或許能從他嘴裡撬出點東西來！”
風險與機遇並存。跟蹤一名烈陽宗弟子，無疑是在刀尖上跳舞，但若能成功，就能掌握主動權，了解對方的意圖和部署。
三人沒有猶豫，立刻行動。再次檢查了自身的斂息狀態，帶上必要的物品青鋼劍、符籙、以及林逸宸那些亂七八糟但有時能派上用場的小玩意兒），悄然離開了出租屋。
夜色下的江城，霓虹閃爍，車水馬龍。憑借著蘇清雅持續施展望氣術進行遠程指引，以及林逸宸超乎常人的敏銳五感和對城市街巷的熟悉，三人遠遠地盯著那個移動中的烈陽宗弟子氣息，在城市的陰影中快速穿行。
他們不敢跟得太近，生怕對方有所察覺。好在蘇清雅的望氣術確實神妙，即便隔著數條街道，也能清晰地把握住那股如同黑夜中微弱火苗般的灼熱氣息的動向。
“他停下了。”穿過大半個市區，來到城南一片相對老舊、但頗具文化氣息的街區時，蘇清雅突然低聲道，“就在前麵那條名叫‘梧桐裡’的巷子深處，那裡……好像有一股很淡，但非常純淨平和的能量場，與烈陽宗的灼熱格格不入。”
林逸宸示意石猛留在巷口警戒，自己則與蘇清雅借著夜色的掩護，如同靈貓般悄無聲息地潛入梧桐裡。這條巷子很安靜，兩側是有些年頭的青磚小樓，爬滿了鬱鬱蔥蔥的爬山虎，與不遠處主街的喧囂仿佛兩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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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收斂氣息，潛行到巷子中段。隻見一間掛著“漱石齋”牌匾、門麵古雅的店鋪前，那名穿著現代休閒裝但難掩一身精悍氣息的烈陽宗弟子，正站在那裡，似乎有些猶豫，又有些不耐煩地敲著門。
借著店鋪窗欞透出的微弱燈光，林逸宸看清了那人的樣貌，大約三十歲左右，麵容普通，但眼神銳利，太陽穴微微鼓起，顯然修為不弱，大概在蛻凡五六層的樣子。
“這‘漱石齋’……有什麼特彆？”林逸宸以極低的聲音詢問蘇清雅。
蘇清雅眸中清輝閃爍，仔細感應著那間店鋪：“很奇怪……店鋪本身似乎布置了某種陣法，將內部氣息完全隔絕了，我的望氣術也看不透。但店鋪周圍，縈繞著一股非常清新、充滿生機的木屬性靈氣，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這裡可能是一位煉丹師或者靈植夫的居所。”
煉丹師？靈植夫？林逸宸心中一動。烈陽宗的人來找這種人做什麼？求藥？還是……
就在這時，“漱石齋”的門“吱呀”一聲從裡麵打開了。開門的是一位穿著素雅麻布長衫、頭發花白卻梳理得一絲不苟、麵容紅潤如同嬰兒的老者。老者眼神清澈平和，開門後，目光淡然地掃過門口的烈陽宗弟子，並未因對方身上那刻意收斂但仍透出絲絲縷縷的灼熱氣息而有任何波動。
“閣下深夜到訪，有何貴乾？”老者的聲音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那烈陽宗弟子顯然對老者頗為忌憚，收斂了臉上的不耐，抱拳行禮，語氣還算客氣：“晚輩烈陽宗外門執事，李炎。奉宗門師兄之命，特來拜會漱石齋主，求購一批‘清心草’和‘凝露花’，價格方麵，好商量。”
清心草？凝露花？林逸宸回憶著萬象閣裡看到的信息，這都是煉製清心丹、以及一些穩定心神、輔助修煉丹藥的主材。烈陽宗功法剛猛暴烈，容易滋生心火，門下弟子確實常備此類丹藥。但堂堂內門弟子，派手下深夜來這看似不起眼的小店求購？是急需，還是另有所圖？
漱石齋主，也就是那布衣老者，聞言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搖了搖頭：“李執事，抱歉。小店本小利微，庫存的清心草與凝露花早已售罄，新一批的藥材尚未成熟，無法供應，請回吧。”
李炎臉色微微一沉：“齋主，我烈陽宗誠心求購，價格可以翻倍。而且，我師兄說了，若齋主肯割愛，我烈陽宗可欠齋主一個人情。”
老者依舊搖頭，語氣平淡卻堅決：“非是老夫不願，實是無貨可賣。烈陽宗的人情固然珍貴，但老夫也不能憑空變出藥材來。李執事請便。”說罷，竟是要直接關門送客。
“你！”李炎臉上閃過一絲怒意，周身那灼熱的氣息抑製不住地泄露出一絲，讓周圍的空氣都微微扭曲起來。但他似乎對老者極為忌憚，終究沒敢發作，隻是冷哼一聲，“既如此，打擾了！希望齋主日後不會後悔今日之言！”
撂下一句狠話，李炎憤然轉身，快步離開了梧桐裡。
隱藏在暗處的林逸宸和蘇清雅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訝。這漱石齋主，似乎並不賣烈陽宗的麵子？而且，那李炎明明怒火中燒，卻不敢用強？這老者，絕不簡單！
“跟上他，看看他接下來去哪。”林逸宸低聲道。李炎求購失敗，肯定會回去向那內門弟子複命，或許能借此找到那內門弟子的確切位置。
然而，就在林逸宸和蘇清雅準備悄然尾隨李炎離開時，一個溫和的聲音卻如同直接在兩人耳邊響起：
“兩位小朋友，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喝杯粗茶？”
林逸宸和蘇清雅身體瞬間僵住！
是那漱石齋主的聲音！他早就發現了他們！
兩人心中駭然！他們自認斂息之術雖初學，但也不算太差，又隔著一段距離，竟然還是被對方輕易識破！這老者的修為，恐怕遠超他們的想象！
是福是禍？進去，還是立刻逃走？
電光火石間，林逸宸心念急轉。對方語氣平和，似乎沒有惡意。而且，對方明顯不懼烈陽宗，或許……可以嘗試接觸一下？
他深吸一口氣，對蘇清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拉著她的手，從陰影中走了出來，對著那依舊站在門口，麵帶微笑看著他們的漱石齋主，抱拳行禮，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符合他年紀的、帶著些許尷尬和恭敬的笑容：
“前輩慧眼，晚輩林逸宸，冒昧打擾，還請前輩恕罪。”
漱石齋主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尤其在林逸宸胸口位置和蘇清雅那雙靈性十足的眼眸上微微停留了一瞬，臉上笑容更盛了幾分，側身讓開門口：
“無妨，相逢即是有緣。進來吧，外麵的風，有些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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