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宋,京西路,隨州。
暮春時節,本應是萬物勃發、農事繁忙之際,但隨州治下唐城縣一帶,卻被一層不祥的陰霾籠罩。
起初隻是零星的嘔吐、腹瀉,人們隻當是尋常時氣不適。
但很快,病患增多,症狀加劇,高燒不退,上吐下瀉不止,嚴重者不過兩三日便虛弱脫水而亡。
恐慌如同野火,迅速在鄉間蔓延開來。
“是瘟疫!是瘟疫啊!”
淒厲的哭喊和絕望的哀嚎,取代了往日的雞鳴犬吠。
地方官府聞訊,亦是驚慌失措。
縣令一邊火速呈文上報,一邊按照舊例,倉促下令封鎖疫區,禁止人員往來,又請了當地寺廟的僧人道士辦法事,祈求神明庇佑。
然而,這些措施對於遏製疫情的擴散,效果甚微。
缺醫少藥,防治無方,被封鎖在疫區內的百姓,如同被困在孤島之上,隻能眼睜睜看著親友鄰舍接連倒下,絕望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消息通過驛站快馬,以及“南風記”自己更快捷的渠道,幾乎同時傳到了汴京。
偽宋朝堂之上,自然也收到了奏報。
年輕的皇帝趙恒聞訊,麵露憂色,責令太醫局速派醫官前往救治,並要求地方官府妥善安撫民心,開倉賑濟。
旨意層層下達,但等到太醫局的醫官帶著有限的藥材趕到唐城縣時,疫情已然擴散,局麵近乎失控。
傳統的湯藥針灸,麵對這來勢洶洶的疫病,似乎力有不逮。
醫官們也束手無策,隻能儘量施救,並反複強調隔離與焚燒屍體的重要性,但這在缺糧少藥、人心惶惶的疫區,執行起來困難重重。
就在這絕望的氛圍中,一股微弱卻不同的力量,開始悄然發揮作用。
唐城縣內,一家名為“濟世堂”的藥鋪,在疫情爆發後並未關門避禍,反而在掌櫃的堅持下繼續開業。
這“濟世堂”,正是“南風記”暗中控製的產業之一。
鋪子裡幾位坐堂的郎中,醫術算不得頂尖,但他們卻拿出了一套與眾不同的“家傳防疫法”。
此法並非專注於治療已患病者,而是強調“防”與“淨”。
他們向尚且健康的民眾,大力推行數條簡易措施:
一是嚴令飲用煮沸後的清水,絕不可再飲生水河水;
二是要求飯前便後,儘可能以皂角或草木灰搓手;
三是用幾種廉價易得的草藥煙熏居所,並灑掃庭院,保持潔淨;
四是將患者嚴格隔離,其嘔吐物、排泄物需以生石灰覆蓋深埋,所用衣物器皿皆需沸水煮燙。
起初,民眾將信將疑。
但“濟世堂”的郎中和夥計們身先士卒,毫不避諱地深入疫區邊緣,親自示範,並免費發放部分皂角和草藥。
更有“南風記”的夥計,冒著風險,從尚未被封鎖的區域調運來一些糧食,熬製稀粥,分發給困頓的百姓。
漸漸地,一些嚴格按照此法行事的家庭,果然未見染病,或病症極輕。
活生生的例子擺在眼前,比任何說教都更有力。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效仿。
煮沸飲水、洗手淨屋,這些看似簡單的舉動,在唐城縣及周邊鄉鎮,逐漸形成風氣。
雖然依舊不斷有人死去,但疫情的蔓延速度,似乎真的被遏製住了那麼一絲。
“濟世堂”和其背後的“南風記”,在這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土地上,悄然贏得了難得的聲譽與感激。
偽宋,汴京,李沅寓所。
“陸明”前來拜訪,二人品茶間,自然也談到了京西路的疫情。
李沅麵露憂色,歎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