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發現陸承宇的時候,他已經靠在蘇晚的墓碑上沒了氣息。
晨光穿過鬆柏的縫隙,落在他布滿皺紋的臉上,平靜得像睡著了。手裡的照片被攥得發皺,蘇晚的笑臉卻依舊清晰,像從未被歲月磨蝕。
白玫瑰散落在腳邊,沾著露水,新鮮得仿佛剛被放下。
老周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他知道該聯係誰——陸承宇的遺囑裡寫得清楚,死後骨灰撒在蘇晚墓碑周圍的土裡,“讓我陪著她,哪怕隻是化作養分”。
處理後事的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員。陸承宇無親無故,財產早就捐了,唯一的遺物就是那間種滿白玫瑰的老院子,和一抽屜沒寄出的信。
工作人員在整理信件時,發現最底下壓著一張存折,餘額不多,備注欄裡寫著“給晚晚買白玫瑰的錢”。旁邊還有一張紙條,是陸承宇蒼勁的字跡:“每月十五號,麻煩替我送一束白玫瑰,直到錢用完。”
工作人員紅了眼眶,把存折和紙條小心收好。
撒骨灰那天,來了個陌生的中年女人。
她捧著一個小小的木盒,說是蘇晚奶奶的骨灰。“老太太臨走前說,要跟孫女待在一起,還說……讓那個姓陸的也進來,彆在外頭孤零零的。”女人抹了把淚,“她總說,都是苦命人。”
老周幫忙把兩捧骨灰混在一起,撒在蘇晚墓碑周圍的草坪裡。風一吹,骨灰和泥土融為一體,像一場遲來的相擁。
女人放下一束白玫瑰,對著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奶奶,晚晚,陸先生,安息吧。”
陸承宇的老院子被改成了一個小型紀念館。
是那個中年女人提議的,她是蘇晚的遠房表姐,從奶奶那裡聽了太多關於這兩個孩子的故事,總覺得該留下點什麼。
院子裡的白玫瑰還在種著,由附近的居民輪流照看。每到花開時節,滿院的香氣能飄出半條街。
屋裡保留著陸承宇生前的樣子:書架上的醫學書,桌上的相框,臥室裡那件潔白的婚紗,還有那個裝滿信件的抽屜。
來參觀的人不多,大多是聽說了這段故事的年輕人。他們站在那些泛黃的信件前,看著陸承宇寫下的“我錯了”“對不起”“我愛你”,總會紅了眼眶。
有個紮馬尾的女孩指著婚紗,輕聲問同行的男孩:“你說,他們要是沒錯過,會不會很幸福?”
男孩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她的手。
抽屜裡的信最終被整理成冊,放在紀念館的玻璃櫃裡。
最後一封信沒有日期,字跡已經有些顫抖,顯然是陸承宇晚年所寫:
“晚晚:
人老了,記性就差了。有時候剛想起要對你說什麼,轉頭就忘了。可我總記得你的樣子,記得你笑起來眼角的痣,記得你說喜歡白玫瑰,記得你墜樓時,我心裡那聲沒喊出來的‘彆跳’。
他們說我活了太久,太苦了。可我覺得,能多活一天,就能多陪你一天,哪怕隻是在心裡。
院子裡的玫瑰又開了,我摘了最好的一束,放在你碑前。你聞到了嗎?
我要來了。
這次,我一定抓緊你的手,再也不放開。
等我。
承宇”
信紙的角落,有一滴早已乾涸的淚痕,像一顆凝固的星星。
很多年後,有個小女孩在紀念館裡玩耍,不小心碰掉了玻璃櫃裡的相冊。
相冊摔在地上,掉出一張夾在裡麵的照片。
照片很舊,邊角都磨圓了。上麵是兩個紮羊角辮的小孩,男孩穿著藍色的小襯衫,手裡舉著一隻風箏;女孩穿著粉色的連衣裙,正踮著腳給男孩遞糖。陽光落在他們臉上,笑得像兩朵花。
旁邊的管理員阿姨撿起來,笑著說:“這是陸先生和蘇小姐小時候的照片呢。”
小女孩歪著頭問:“他們現在在一起了嗎?”
管理員阿姨望著窗外盛開的白玫瑰,輕輕點頭:“嗯,在一起了。”
在開滿白玫瑰的院子裡,在撒滿骨灰的泥土裡,在那些永遠不會褪色的記憶裡,他們終於擺脫了所有的仇恨和誤會,像小時候那樣,牽著手,笑得無憂無慮。
風吹過院子,白玫瑰的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場溫柔的雨。
仿佛有人在輕聲說:
“陸承宇,我等你很久了。”
“蘇晚,我來了。”
這一次,沒有錯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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