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青心裡一暖,伸手幫她擦了擦臉:“彆亂跑,我們該回去了。”
袋子裡的野菜終於滿了,周青牽著於蘭的手往回走。回程的路更難走,於蘭走了沒幾步就喊累,周青隻好把她背起來。小姑娘不算重,可山路崎嶇,周青背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額頭上的汗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襟上,很快就被風吹乾了。
回到家時,太陽已經西斜。於大娘正站在門口張望,看見她們回來,趕緊迎上來:“可算回來了,擔心死我了。”
“娘,你看我們挖了這麼多!”於蘭從周青背上跳下來,獻寶似的把袋子舉給於大娘看。
於大娘摸了摸女兒的頭,又看向周青,見她臉色蒼白,嘴唇都乾裂了,眼圈一下子就紅了:“累壞了吧?快進屋歇歇。”
周青搖搖頭,把野菜拿到院子裡分揀。她把那叢不認識的野菜單獨放在一邊,打算明天去問問隔壁的王婆婆。剩下的薺菜和馬齒莧洗乾淨,看著就有了些生氣。
“娘,今晚能喝菜粥了。”周青笑著說,往灶房裡添柴生火。
於大娘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歎了口氣,對裡屋的於蘭說:“蘭兒,以後對嫂子好點。她不容易。”
於蘭正擺弄著那朵紫花,哼了一聲,沒說話。
晚飯是稀得能照見人影的菜粥,裡麵摻了點碎糠。於大娘沒胃口,隻喝了小半碗。於蘭餓壞了,呼嚕呼嚕喝了兩大碗,還抱怨沒米香。周青自己沒怎麼吃,把碗裡的野菜都挑給了婆母和小姑。
夜裡,周青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於明,想起他們剛成親的時候,他總愛捏著她的手說,等有了錢,就把這茅草屋換成瓦房,給她買金鐲子。那時的日子雖然窮,可心裡是暖的。如今,暖的東西好像都隨著他一起埋進了土裡,隻剩下無邊無際的冷。
她悄悄起身,走到外屋,借著月光繼續編草席。手指被草繩勒出一道道紅痕,疼得鑽心,可她不敢停。多編一張,就能多換一個銅板,就能讓婆母和小姑明天多喝一口粥。
天快亮的時候,她終於編完了一張,累得幾乎直不起腰。她把草席卷起來,靠在牆角,打算天亮就去鎮上賣掉。這時,裡屋忽然傳來於大娘的咳嗽聲,比往常更劇烈,還夾雜著痛苦的呻吟。
周青心裡一緊,趕緊跑進去:“娘,您怎麼了?”
於大娘蜷縮在被子裡,渾身發抖,臉色白得像紙,嘴裡不停說著胡話:“水……好疼……”
“娘!娘您醒醒!”周青急得眼淚都出來了,伸手去摸她的額頭,燙得嚇人。
於蘭也被吵醒了,看著這情景,嚇得直哭:“娘怎麼了?嫂子,娘是不是要死了?”
“彆胡說!”周青穩住心神,把自己的棉襖披在於大娘身上,“蘭兒,你在家守著,我去叫王婆婆來看看。”
她顧不上穿鞋子,赤著腳就往外跑。清晨的風像刀子一樣割在腳上,地上的石子硌得生疼,可她跑得飛快,心裡隻有一個念頭:娘不能有事,千萬不能有事。
王婆婆是村裡的老人,懂些土方子。她跟著周青匆匆趕來,摸了摸於大娘的額頭,又看了看她的眼睛,皺著眉說:“這像是中了邪,又像是吃壞了東西。她昨天吃了啥?”
周青一愣:“就喝了點野菜粥,挖的薺菜和馬齒莧……”
“野菜?”王婆婆追問,“什麼野菜?有沒有不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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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青心裡咯噔一下,猛地想起那叢單獨放著的野菜:“有……有幾棵不認識的,我沒敢做……”
“在哪?”王婆婆急道。
周青趕緊跑到院子裡,指著那個裝著陌生野菜的小籃子。王婆婆走過去看了看,臉色驟變:“我的天!這是斷腸草啊!有毒的!你們是不是誤食了?”
“沒有啊!”周青嚇得聲音都抖了,“我單獨放著的,沒敢下鍋……”
“那怎麼會……”王婆婆疑惑地嘀咕著,又看向於大娘,“怕是沒救了……這斷腸草的毒烈得很……”
“不可能!娘不會有事的!”周青撲到炕邊,握著於大娘冰冷的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娘,您撐住啊!我這就去鎮上請大夫!”
她剛要起身,於大娘忽然睜開眼睛,渾濁的眼珠定定地看著她,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可最終隻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頭一歪,徹底沒了氣息。
“娘——!”
“娘——!”
兩聲淒厲的哭喊劃破了清晨的寂靜,像兩把鈍刀,狠狠紮在東海郡灰蒙蒙的天幕上。周青癱坐在地上,渾身冰冷,仿佛血液都凍住了。她看著婆母毫無生氣的臉,腦子裡一片空白,隻剩下無邊的恐懼和絕望。
於蘭撲在炕邊,哭得撕心裂肺,哭了一陣,忽然抬起頭,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周青,聲音嘶啞而怨毒:“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你這個壞女人!是你想改嫁,故意毒死我娘的!”
周青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蘭兒,你胡說什麼?我沒有……”
“就是你!”於蘭像瘋了一樣撲過來,撕扯著周青的頭發和衣服,“我娘說了,那野菜有毒!肯定是你偷偷放進去的!你這個凶手!我要去告你!我要讓你償命!”
周青任由她打著、罵著,渾身僵硬。陽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地上,卻沒有一絲暖意。她看著於大娘緊閉的雙眼,聽著於蘭尖利的哭喊,忽然覺得,這天地間,隻剩下她一個人了,被無邊無際的寒冷和黑暗,緊緊裹住,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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