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宇去過一次柴房。陰暗潮濕,四處漏風,張桂芬躺在鋪著乾草的地上,蓋著一床滿是補丁的破被,氣息奄奄。
“明宇……”她看到他,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掙紮著伸出手,“娘快不行了……娘知道錯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慧蘭……娘對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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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宇看著她枯瘦的手,像一截乾枯的樹枝,心裡五味雜陳。恨了這麼久,怨了這麼久,看到她這副樣子,隻剩下無儘的疲憊。
他沒說話,轉身走出了柴房。
第二天,張桂芬就去了。
死的時候,她的眼睛還睜著,手裡緊緊攥著半塊碎布——那是林慧蘭剛嫁過來時,給她做棉襖剩下的邊角料,不知被她藏了多久。
李翠蓮嫌麻煩,想隨便找個草席把她卷了埋了。周明宇沒同意,他請了幾個人,把張桂芬葬在了村後的亂葬崗,沒有墓碑,沒有儀式,就像她從未在這世上活過一樣。
下葬那天,天陰沉沉的,飄著細雨。周明宇站在墳前,看著那抔新土,心裡沒有任何感覺,不悲不喜,仿佛了結了一樁沉重的心事。
李翠蓮在一旁罵罵咧咧:“死了倒乾淨,省得占地方。”
周明宇猛地轉頭,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你給我滾。”
李翠蓮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還想說什麼,卻被他眼底的瘋狂鎮住了,悻悻地閉了嘴。
那天晚上,周明宇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他仿佛又看到了林慧蘭,她穿著紅棉襖,笑著朝他走來,輕聲說:“明宇,我們回家。”
他伸出手,想抓住她,卻隻抓到一片虛空。
“慧蘭……”他趴在桌上,哭得像個孩子,“我錯了……我對不起你……”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著窗欞,像一首悲傷的挽歌。
沒過多久,周明宇就把李翠蓮休了。李翠蓮撒潑打滾,鬨了很久,最後被他強行趕了出去。
他成了村裡的孤家寡人,一個人守著空蕩蕩的院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人再給他說親,他都搖頭拒絕。
他常常坐在林慧蘭曾經住過的房間裡,摸著牆上模糊的劃痕——那是她當初量身高時留下的。他會對著空氣說話,說地裡的收成,說院裡的槐樹又開花了,說他很想她。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周明宇的頭發越來越白,背也越來越駝。他不再喝酒,不再哭泣,隻是變得越來越沉默。
有人說,他是想林慧蘭想瘋了。
也有人說,他是在贖罪。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等。等一個不可能的原諒,等一場遲來的解脫。
又是一個寒冬,周明宇在睡夢中去了。
他躺在床上,臉上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手裡緊緊攥著一支舊發簪——那是他當初送給林慧蘭的定情信物,不知被他藏了多少年。
院子裡的老槐樹落滿了雪,像蓋了一層厚厚的白毯。風吹過,卷起地上的落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一段被恨意和悔恨填滿的人生。
這場由張桂芬親手掀起的鬨劇,最終以所有人的悲劇收場。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勝利”,卻失去了唯一的兒子和自己的性命。
周明宇困在無儘的悔恨裡,用一生的孤獨償還著曾經的懦弱和縱容。
而林慧蘭,那個溫柔善良的姑娘,成了這場恩怨裡最無辜的犧牲品,連同她未出世的孩子,永遠地停留在了那個冰冷的秋天。
世間的恨,往往源於一點執念,一點不甘。可當恨意燃儘,剩下的,隻有滿地狼藉和無儘的悲涼。
就像那吹過院子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也帶著永遠無法彌補的——餘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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