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娶了禮部尚書的千金柳氏為妻。柳氏出身名門,知書達理,娘家勢力龐大,對他的仕途幫助極大。他們夫妻恩愛,已經有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日子過得風光無限。
蘇文彥偶爾也會想起那個江南小鎮,想起那個雨天裡收留他的人家,想起那個叫沈晚意的姑娘。可那記憶像蒙了層灰的舊物,模糊而遙遠。
他不是故意要忘,隻是京城的繁華、官場的應酬、嬌妻的溫柔,早已填滿了他的生活。那個小鎮上的承諾,就像一場年少輕狂的夢,醒來了,也就散了。
他甚至刻意不去想。他怕想起晚意那雙清澈的眼睛,怕想起自己許下的誓言,怕那份愧疚會淹沒他如今擁有的一切。
那兩封信,確實是他寫的。第一封是剛到京城時,尚存幾分真心;第二封,卻是在柳家提親之後,他怕晚意那邊出什麼變故,影響他的婚事,才敷衍著寫的。至於那些“特產”和“接她們去京城”的話,不過是空頭支票罷了。
他以為,時間久了,晚意自然會明白,會嫁人,會開始新的生活。他從未想過,那個溫柔的姑娘,會真的等他一輩子。
又是幾年過去,阿爹終究是沒能熬住,在一個寒冷的冬天走了。臨終前,他拉著晚意的手,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愧疚:“晚意……爹對不住你……沒看好你……”
晚意搖著頭,眼淚直流:“爹,不怪你,是我自己選的。”
阿爹歎了口氣,眼睛望著窗外,像是在尋找什麼,最後頭一歪,再也沒了氣息。
阿爹的去世,像抽走了晚意最後一根精神支柱。她的身體垮了下來,常常咳嗽,臉色蒼白得像紙。可她還是每天坐在窗邊,望著遠方,手裡摩挲著那支梅花玉簪。
念安已經長成半大的少年了,懂事得讓人心疼。他輟學在家,幫著阿娘打理雜貨鋪,替晚意乾活,晚上就睡在晚意床邊的小榻上,怕娘親夜裡出事。
“娘,彆等了。”有一次,念安忍不住說,“他不會回來了。”
晚意看著他,眼神裡帶著一絲茫然,又帶著一絲固執:“他會的。他說過的。”
念安看著娘親鬢邊的白發,看著她日漸消瘦的臉,心裡像被刀割一樣疼。他恨那個叫蘇文彥的男人,恨他為什麼要欺騙娘親,恨他為什麼這麼狠心。
他偷偷攢了些錢,想去京城找那個男人,問他為什麼要食言。可晚意知道後,死死拉住他,眼淚直流:“念安,彆去……他要是想回來,早就回來了……彆去打擾他……”
她心裡其實早就明白了,隻是不願意承認。她怕念安去了,會聽到更傷人的消息,會徹底打碎她這最後一點念想。
日子像風中的殘燭,一點點走向熄滅。
晚意的咳嗽越來越重,常常咳得喘不過氣,夜裡更是疼得睡不著。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開始著手整理自己的東西。
她把那兩封信和梅花玉簪放在一個小小的木匣裡,交給念安:“念安,這是你爹爹的東西……你收好。”
念安接過木匣,緊緊攥在手裡,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娘,你會好起來的。等你好了,我們一起去找他。”
晚意笑了笑,笑得很虛弱:“娘等不到了……你要好好活著,好好照顧外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睛望著窗外,像是看到了什麼,嘴角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他回來了……你看,他來接我了……”
說完,她的頭輕輕歪了過去,再也沒有了呼吸。
窗外,陽光正好,院子裡的白茉莉開得正盛,香氣彌漫了整個院子,卻再也喚不醒那個等了一輩子的姑娘。
她到死都以為,他是愛她的,他是有苦衷的,他隻是還沒來得及回來。
她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此刻正在京城的大宅院裡,陪著他的嬌妻美妾,逗弄著他的兒女,享受著人間的榮華富貴,早已把她和這個小鎮,忘得一乾二淨。
她更不知道,她用一生守護的那個承諾,在他眼裡,不過是一段不值一提的過往,一個可以隨意丟棄的包袱。
阿娘抱著晚意冰冷的身體,哭得肝腸寸斷。念安跪在娘親的床前,死死咬著嘴唇,沒有哭出聲,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顆砸在那個小小的木匣上。
匣子裡的玉簪,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清冷的光,像極了晚意這悲涼而孤寂的一生。
他終於明白了娘親為什麼不讓他去找那個男人。有些真相,太過殘忍,連知道都是一種折磨。
可他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要去京城,不是為了認親,不是為了討說法,隻是想親眼看看,那個讓娘親等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的男人,究竟過著怎樣的生活。
他要替娘親,看看那所謂的“繁華”,究竟值不值得,她付出一生的等待。
埋葬了娘親,念安安頓好年邁的外婆,背上簡單的行囊,揣著那個木匣,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這條路,他娘親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終究沒能踏上。
而他,要替她走一走。
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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