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彥像是突然被驚醒,他猛地定了定神,壓下心頭的慌亂,眼神重新變得冰冷,甚至帶著一絲狠厲。
“一派胡言!”他厲聲嗬斥,“我從未見過你母親,更不認識你!這玉簪和書信,不知你從哪裡得來,竟敢跑到這裡來訛詐本官!來人,把他給我趕走!”
門房和隨從立刻上前,就要去拉念安。
“你說謊!”念安掙紮著,眼睛死死盯著蘇文彥,裡麵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有掉下來,“我娘等了你一輩子!她到死都在等你!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怎麼能說不認識她?!”
“到死都在等你”——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紮進蘇文彥的心臟。
死了?晚意……死了?
他踉蹌著後退一步,眼前陣陣發黑。他從未想過她會死,他以為她會嫁人,會有自己的生活,會像所有被辜負的女子一樣,慢慢放下過去。可他沒想過,她竟然真的等了一輩子,直到生命的儘頭。
“爹,他是誰啊?”身邊的兒子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衣袖。
蘇文彥猛地回過神,看著兒子懵懂的臉,又看了看臉色微沉的柳氏,心中那點殘存的愧疚,瞬間被對權勢的貪戀和對現狀的恐懼淹沒。
他不能認!一旦認了,他的仕途,他的家庭,他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化為泡影!柳家不會容他,朝廷不會容他,他苦心經營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
“把他拖走!”蘇文彥的聲音冷得像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以後不準再讓他靠近蘇府半步!”
隨從不敢怠慢,架著念安的胳膊就往胡同外拖。念安拚命掙紮,嘴裡不停地喊著:“蘇文彥!你會遭報應的!我娘不會放過你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胡同深處。
蘇文彥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手心全是冷汗。柳氏走到他身邊,語氣平靜卻帶著審視:“文彥,剛才那個少年,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蘇文彥強裝鎮定,把目光移開,“一個瘋子,認錯人了。”
柳氏沒有再問,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裡的懷疑,像針一樣刺在他心上。
他定了定神,彎腰抱起兒子,擠出一個笑容:“阿澈,我們回家。”
走進那扇朱紅大門的瞬間,蘇文彥的腳步頓了一下。他仿佛還能聽到念安的哭喊,看到晚意那雙含淚的眼睛,看到那支梅花玉簪在陽光下泛著清冷的光。
心裡某個角落,像是被生生剜去了一塊,空落落的,冷風呼嘯而過。
可他沒有回頭。
他知道,從他選擇不認的那一刻起,他就徹底斬斷了與過去的所有聯係,也徹底將那個叫沈晚意的姑娘,和她耗儘一生的等待,永遠地埋進了京華的塵土裡。
隻是他不知道,有些債,不是想躲就能躲掉的。有些愧疚,會像附骨之疽,纏繞著他的餘生,日夜啃噬著他的心。
而被拖出胡同的念安,掙脫了隨從的手,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深秋的風卷起落葉,打在他臉上,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沒有哭,隻是死死攥著那個木匣,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終於親眼看到了。看到了那個男人的榮華富貴,看到了他的冷漠決絕,看到了娘親用一輩子等待換來的,不過是一句“不認識”。
真可笑啊。
娘親的一生,像個笑話。他的尋找,也像個笑話。
念安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最後看了一眼那座氣派的蘇府,然後轉過身,一步一步地向城外走去。
他不會再回來了。
這個繁華又冰冷的京城,這個住著他血緣上的父親、卻埋葬了他娘親一生的地方,他再也不會踏進來一步。
他要回小鎮去,回到那個有白茉莉香氣的院子,告訴外婆,娘親等的人,找到了,隻是……不值得。
他還要告訴娘親,她的念安長大了,可以保護外婆了,讓她在那邊,安心地睡吧。
至於蘇文彥……
念安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從此,他是蘇文彥,他是沈念安。
他們之間,除了那點稀薄的血緣,再無任何關係。
就像娘親從未等過他,就像他從未有過這個父親。
京城的風,依舊凜冽。念安的背影,單薄卻挺拔,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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