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紙包,看到那綹頭發和那張紙條時,蘇文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手裡的酒杯“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文彥!”柳氏嚇了一跳,連忙扶住他,“你怎麼了?”
蘇文彥沒有理她,死死盯著那張紙條,晚意清秀的字跡像一把把小刀子,割得他眼睛生疼。“念安已長大,懂事孝順,勿念”——這輕飄飄的幾個字,卻像千斤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勿念?她怎麼能這麼說?她憑什麼讓他勿念?
他想起那個少年說的“她到死都在等你”,想起這綹頭發的分量——那是女子最珍貴的東西,是她留給他的最後念想。
她是真的死了。帶著對他的怨恨,帶著對念安的牽掛,孤獨地死在了那個小鎮上。
而他,卻在這裡享受著榮華富貴,甚至從未想過要去打聽她的消息。
“晚意……晚意……”蘇文彥喃喃著,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為她流淚。在她等了一輩子之後,在她永遠離開之後。
柳氏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著那綹頭發,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她終於明白了,那個江南小鎮,那個叫沈晚意的女子,從來都不是丈夫口中的“陌生人”。
“她死了,對嗎?”柳氏的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絲冰冷的決絕。
蘇文彥猛地抬起頭,眼裡布滿了血絲,像一頭受傷的野獸。他想解釋,卻發現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
“蘇文彥,”柳氏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你欠她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背影決絕,沒有一絲留戀。
孩子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哭了,家裡瞬間亂成一團。蘇文彥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攥著那綹頭發,渾身顫抖。
他贏了。贏了仕途,贏了榮華,贏了所有人的羨慕。
可他輸掉了那個雨天裡的承諾,輸掉了那個姑娘的一生,也輸掉了自己心裡最後一點溫暖。
這夜,蘇文彥獨自一人坐在書房,一夜未眠。他把那綹頭發小心地收好,藏在貼身的荷包裡。然後,他提筆給念安寫了一封信,寫了很多話,寫他的愧疚,寫他的悔恨,寫他想彌補。
可寫好後,他又撕掉了。
彌補?他有什麼資格彌補?他能還給晚意一個完整的人生嗎?能讓念安忘記那些被遺棄的歲月嗎?
不能。
有些傷害,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彌補。有些錯過,一旦發生,就是永恒的遺憾。
他最終隻是讓人給念安寄了一筆銀子,很多很多,足夠念安一輩子衣食無憂。
念安收到銀子時,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就讓鏢局把銀子退了回去,沒有留下隻言片語。
在他看來,娘親的一生,不是能用銀子衡量的。蘇文彥的愧疚,也廉價得可笑。
他依舊守在小鎮上,守著三座孤墳,守著那個有白茉莉香氣的院子。
春天來了,院子裡的白茉莉又開了,香氣彌漫了整個院子。念安坐在花叢旁,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著花瓣。
“娘,你看,花開了。”他輕聲說,“他寄來銀子了,我退回去了。我們不稀罕。”
“你說得對,有些人,不值得等。”
風拂過,花瓣輕輕飄落,像是娘親溫柔的回應。
念安笑了笑,眼裡沒有了怨恨,隻剩下一片平靜。
他知道,他要好好活著,帶著娘親的那份,一起活下去。這或許,才是對那個薄情郎最好的報複,也是對娘親最好的告慰。
而京城的蘇文彥,從此像是變了個人。他不再熱衷應酬,常常獨自一人待在書房,手裡摩挲著那個裝著頭發的荷包,眼神裡充滿了化不開的悔恨。
他官越做越大,權越來越重,卻再也沒有真正開心過。
有人說,蘇大人心裡藏著個秘密,一個讓他痛苦了一輩子的秘密。
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個秘密,叫沈晚意,是他一生都無法償還的債,是他京華塵夢裡,永遠也無法磨滅的、霜染的舊痕。
喜歡一天一個短篇虐文故事請大家收藏:()一天一個短篇虐文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