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星的忌日,是個陰雨天。
蘇晴早早就起來了,對著鏡子換了三遍衣服,最終還是選了一身最素淨的黑裙。她化了很淡的妝,試圖遮住眼底的青黑,卻怎麼也蓋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疲憊。畫室的角落裡,放著一束剛買的梔子花,白色的花瓣上還沾著水珠,是林晚星最喜歡的樣子。
出門時,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帶上了那個洗得發白的玩偶熊。熊的耳朵被摩挲得發亮,是她這些日子唯一的慰藉。
打車去墓園的路上,雨越下越大,砸在車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蘇晴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眼神放空。一年了,整整一年。可那天下午的畫麵,依舊清晰得像昨天才發生——林晚星笑著跟她揮手,白色的連衣裙在陽光下晃眼,然後是那聲悶響,人群的尖叫,和她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
她還是會常常夢到那個場景,每次都從噩夢中驚醒,渾身冷汗,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著,疼得喘不過氣。
墓園在城郊的山坡上,雨天裡更顯冷清。蘇晴撐著一把黑色的傘,踩著泥濘的小路,一步步走向林晚星的墓碑。遠遠地,她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陳默站在墓碑前,背對著她,手裡拿著一束白菊。他瘦了很多,肩膀比去年更削窄了,黑色的風衣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頭發被雨水打濕,貼在額頭上,看起來格外落寞。
蘇晴放慢了腳步,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彎腰把白菊放在墓碑前,然後伸出手,輕輕拂去碑上的雨水。碑上的照片,還是林晚星笑靨如花的樣子,背景是一片盛開的梔子花,和蘇晴當年拍的那張一模一樣。
“晚星,”陳默的聲音很輕,被雨聲打散,卻還是清晰地傳到蘇晴耳朵裡,“我把新房的窗簾換了,你說過的那種淺藍,透光很好。昨天試了試陽台上的吊椅,晃起來很舒服,就是……有點空。”
他頓了頓,像是在積攢力氣,又像是在對著空氣傾訴:“公司那個項目做完了,客戶很滿意,說設計得有靈氣。我跟他們說,是你教我的,你說做設計要用心,要讓看到的人覺得溫暖。”
蘇晴站在雨裡,傘沿壓得很低,眼淚混著雨水,順著臉頰滑落。她想起林晚星曾經驕傲地跟她說:“陳默現在越來越厲害了,好多想法跟我不謀而合,簡直是天生的搭檔。”
那時的她,眼裡的光,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陳默還在低聲說著,說他上周去看了林晚星的父母,林媽媽做了她愛吃的糖醋排骨,味道跟以前一樣;說他去了他們常去的那家爆肚店,還是原來的味道,隻是一個人吃,總覺得少了點什麼;說他看到蘇晴寄來的那幅新西蘭星空圖,覺得晚星一定很喜歡。
“我知道你怕黑,”陳默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哽咽,“我在床頭放了盞小夜燈,暖黃色的,像你以前總愛開的那盞。你要是晚上回來,彆害怕。”
蘇晴再也忍不住,捂著嘴,蹲在地上失聲痛哭。
陳默聽到聲音,轉過身,看到雨裡那個蜷縮的身影,眼神暗了暗。他走過去,把傘往她那邊傾斜了大半,自己的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濕。
“來了。”他的聲音很啞。
蘇晴點點頭,哭得說不出話。
“她看到你這樣,會不高興的。”陳默遞給她一張紙巾。
蘇晴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卻越擦越多:“我總覺得……是我害了你。如果那天我……”
“不關你的事。”陳默打斷她,語氣很堅定,“是那個混蛋的錯,是命運的錯,唯獨不是你的錯。晚星那麼喜歡你,她不會怪你的。”
蘇晴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可我怪我自己……我每天都在想,如果我拉住她,哪怕隻是多說一句話,她是不是就不會走……”
“沒有如果。”陳默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我們都得接受現實,蘇晴。她走了,但她肯定希望我們好好活著,帶著她的份一起。”
蘇晴看著墓碑上林晚星的笑臉,突然想起她生前總愛說的一句話:“難過有什麼用啊,日子還得過,要笑著往前看,不然多對不起自己。”
可真到了這一步,才知道“笑著往前看”,有多難。
雨漸漸小了,天邊透出一絲微弱的光。蘇晴站起身,走到墓碑前,把那束梔子花放在白菊旁邊。白色的花瓣在雨水中顯得格外乾淨,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晚星,”蘇晴的聲音哽咽著,卻努力帶著笑意,“你看,我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梔子花。今年的花開得特彆好,比去年的還香。”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照片上林晚星的臉頰,像是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我換了個畫室,在頂樓,能看到很遠的地方。我畫了很多畫,有你喜歡的大海,有你說過想看的雪山,等下次來看你,我把畫稿帶來給你看。”
“陳默他……他挺好的,就是瘦了點,你彆擔心。我們偶爾會聯係,他說你教他的設計理念,他都記住了,還用到了新項目裡,客戶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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