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休息過後,又是這般高強度的內卷學習。
蘇墨和陳尚澤在短短數月內,竟將《詩》、《書》、《禮》、《易》、《春秋》這五部大經,囫圇吞棗的通讀了一遍。
陳山長將兩人叫到書房,神情嚴肅的說道。
“你們二人已經將五經翻閱,對其有了一個最基礎的了解,但這才隻是開始。”
陳山長緩緩說道。
“經文浩瀚,常人窮儘一生,也難精通其一,科考在即,你們必須擇一本經主攻,深入鑽研。”
聞言,陳尚澤毫不猶豫的說道。
“父親,您主學的是《詩經》,孩兒自然也跟隨您,選《詩》為本經。”
對於本經的選擇,陳尚澤早就已經想好了,《詩經》的學習難度最低,還有著父親的教導,學起來會更加輕鬆。
“嗯,《詩經》重在陶冶性情,講究風雅意境,倒是頗合尚澤的心性。”
陳山長欣慰地點點頭,陳尚澤所選和他預測的差不多,隨即將目光轉向了蘇墨。
“蘇墨,你呢?也要選擇《詩經》嗎?”
蘇墨對此卻是搖了搖頭,深知自己短板他,又怎麼可能會選擇詩經。
前世十多年的培養,讓他擁有著強大的理性思維,這讓他在數算、邏輯方麵占據優勢。
但同樣導致寫出的文章匠氣十足,缺少了詩詞歌賦所需的靈氣與意境。
“恩師。”
蘇墨想了想,說出了一個讓陳易想不到的本經。
“學生自知詩才淺薄,若強行走《詩經》之路,恐是事倍功半,學生……想選《周易》。”
“《周易》?”
聞言,陳山長和陳尚澤同時一愣。
緊接著,陳山長的神色凝重起來,說道。
“蘇墨,你可知你在選什麼?《周易》乃五經之首,亦是五經中最難的一門!”
他沉聲告誡道。
“其文本古奧簡練,哲學思想更是抽象。”
“研習《周易》,不僅要解讀字麵,更需領悟宇宙變化、陰陽辯證之理。”
“這對學習者的邏輯與思辨能力,要求極高。”
“學生明白,這也正是我選他的原因。”
蘇墨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清楚。
“也罷,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陳山長話鋒一轉,又肯定了其優勢。
“不過最難的也不全是壞處,正因其難,選《周易》為本經的學子,鳳毛麟角。”
“日後科考競爭極小,若你能真正吃透,對將來入仕之後的道路很有幫助。”
“隻是,我雖通讀五經,但主攻的畢竟是《詩經》。”
“這附近能將《周易》講透,且願意收徒的夫子,本就難尋……”
陳山長捋著胡須,一臉糾結道。
“恩師,最佳人選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何必再去尋找他人?”
蘇墨卻忽然開口道。
陳山長一愣。
“嗯?”
“恩師十二歲中秀才,十五歲便高中舉人,乃清河縣不世出的神童。”
蘇墨朗聲道,話裡話外充滿著蠱惑的意味。
“您的天資不凡,對五經皆有見解,如今您年不過四十,正式奮鬥的好時機,為何不能重新研讀《周易》?”
“你這小子!”
陳山長被他這番話氣得笑了起來,沒好氣的說道。
“好啊,你竟敢反過來考校起你的老師了!難不成你這是要讓為師,陪著你們一同苦讀嗎?”
蘇墨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意思已經表達了,後麵就看對方的意思,再去追問可就不禮貌了。
“罷了,罷了!”
陳山長看著他那雙執著的眼睛,最終隻好無奈妥協。
不過緊接著,眼中也燃起了久違的激情。
“好像,你既然有此誌向,為師便舍命陪君子!”
“我倒要看一看,你我二人合力,能否啃下這塊最硬的骨頭!”
自此往後,陳府的苦讀生活,進入了新的階段。
白天陳山長一邊教授陳尚澤《詩經》,一邊將自己對《周易》的理解,傾囊相授於蘇墨。
到了晚上,蘇墨與陳尚澤學完睡下,陳山長的書房卻依舊燈火通明。
想要教導《周易》,需要將各家對其的注疏重新鑽研、融會貫通,才能勉強應付蘇墨第二天,那層出不窮的刁鑽問題。
蘇墨和陳尚澤學得瘋狂,陳山長邊學邊教,卻是疲憊不堪。
短短兩個月過去,陳山長就眼窩深陷,兩鬢竟也添了些許白霜,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剛入秋,天氣依舊陰冷刺骨。
書房內,陳尚澤凍得縮手縮腳,蘇墨卻嫌坐著血脈不暢,竟一邊在原地小跑取暖,一邊高聲背誦《周易》的注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