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學一篇,不但要通讀內容及所有注疏,還必須寫出兩篇相關的時文。
陳尚澤被這股瘋狂的勁頭裹挾,也不敢懈怠,隻能裹著毯子,在旁邊瑟瑟發抖地苦讀。
終於,在又一次的瘋狂內卷中,陳尚澤不幸受了風寒,病倒了。
學業猛地落後了一大截。
病好了之後,陳尚澤看著蘇墨,依舊神采奕奕的樣子,反倒是看開了。
他默默地抱起自己的《詩經》,坐到了角落,開始按照自己的節奏學習,不再與蘇墨強行攀比。
“咳……咳咳……”
陳山長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他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沒睡好了。
看著精力無窮的蘇墨,和病懨懨的兒子,終於做出了決定。
“夠了!都停下!”
他猛地一拍桌子,決心帶兩人出門,去野外露營。
蘇墨聞言,當即反對道。
“恩師,一寸光陰一寸金,眼看縣試在即,怎能浪費時間……”
“浪費?!”
陳山長積壓了兩個月的悲憤,在這一刻徹底爆發了。
他指著自己的黑眼圈,氣得渾身發抖。
“我晚上鑽研《周易》到子時!寅時就要起床,給你們備課!”
“我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你看看我這頭發!都快禿了!”
“你還跟我說浪費時間?!”
聞言,蘇墨看了看恩師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最終隻好點了點頭表示妥協。
“那好吧,恩師,您可千萬保重身體要緊啊。”
……
翠茗山,小河溪水潺潺。
陳山長帶著兩個弟子,剛在溪邊坐下,準備透口氣,不遠處便傳來一陣喧鬨的吹捧聲。
“好詩!好詩啊!”
“春風得意柳絮新,妙!得意二字,足見三公子之誌!”
蘇墨抬眼望去,隻見丁家三公子丁明智,正被一群,同樣穿著族學袍子的學子簇擁著,正在舉辦著詩會。
丁明智顯然也看到了他們,他得意地搖著扇子,故意高聲說道。
“那不是陳山長嗎?哦,還有那個蘇家村的神童。”
說罷,他對著蘇墨的方向指了指,嗤笑道。
“我聽說某人自認才華橫溢,揚言明年縣試定要贏我?也不知是哪來的底氣。”
“三公子,何必與他一般見識?一個泥腿子罷了!”
“就是,拿他與三公子比,簡直是侮辱了三公子!”
陳尚澤本就因病落後了學業,又見他們羞辱恩師和蘇墨,當即怒火中燒。
眼見對方舉辦的是詩會,他主攻的正是《詩經》,哪裡受得了這等挑釁。
他抓起石案上的筆,憤然寫下一首七言絕句,吹乾墨跡,上前一步,朗聲道。
“丁明智!你也來聽聽我的詩!”
陳尚澤的詩雖也稚嫩,但得了陳山長真傳,意境遠比丁明智那句得意柳絮要高明。
丁明智的臉色當場就有些掛不住。
他身邊那群人見狀,立刻昧著良心,開始貶低陳尚澤,說道。
“寫的是什麼?溪水清澈?太過直白,毫無文采!”
“哈哈哈,果然是小孩子寫的詩,上不得台麵!”
“夠了。”
蘇墨站了出來,他走上前,擋在了陳尚澤麵前。
他看著丁明智,平靜地開口道。
“堂堂丁家三公子,不去鑽研經義,反倒在這裡和一群同窗,欺負一個比你還小的孩童?”
“你!”
丁明智被懟得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蘇墨環視四周,繼續說道。
“嗬嗬,你們贏了是理所應當,是勝之不武。”
“可是你們輸了,那就是顏麵掃地,從一開始,你們就已經輸了啊。”
丁明智被蘇墨一番話,噎得是臉色鐵青。
他從未受過這等委屈,氣急敗壞之下,竟也忘了顧及身份。
“伶牙俐齒!”
他指著蘇墨,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縣試可不論年紀!你讀的書再多又如何?有本事就看你今年縣試,到底能不能中!”
說完,他自知失言,和一個鄉下孩童較勁失了風度,隻能憤憤地一甩袖子。
“我們走!”
一場詩會,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