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正刻,積善堂側院
晨霧尚未散儘,積善堂的側門悄然打開。福伯領著十餘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進入側院。這些人衣衫襤褸,麵有菜色,但眼神卻與昨日在難民棚時的麻木絕望不同,大多帶著一絲忐忑、一絲好奇,以及最重要的——一絲對溫飽的渴望。
李默已站在院中等候,一身便於行動的深色棉布衣袍,神色平靜。他沒有說話,隻是用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他的目光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沉靜的審視,讓原本有些騷動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福伯在一旁低聲道:“少爺,按您的吩咐,初步篩了一遍,都是拖家帶口、有明確手藝、或者看著還算老實本分的。背景……一時半會兒實在難查透徹。”
“無妨。”李默微微頷首,向前一步,聲音清晰卻不高,足以讓每個人聽見:“我是李默。這裡是積善堂。從今日起,你們在這裡憑手藝和氣力換飯吃,換衣穿,換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他沒有許諾榮華富貴,隻給了最實在的東西。
“我這裡的規矩,很簡單,也很嚴。”他繼續道,語氣轉為冷肅,“一,聽話,讓你們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該問的不同,不該看的不看。二,勤勉,偷奸耍滑者,一經發現,立時驅逐。三,守密,這裡所見所聞,一字不得外傳,違者……”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後果絕非你們所能承受。”
人群一片寂靜,隻有粗重的呼吸聲。王鐵錘緊緊拉著孫子的小手,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名叫陸七的年輕人則微微垂著眼瞼,似在思忖。
“現在,”李默道,“自報姓名,原先營生,最拿手的是什麼。從你開始。”他指向排頭的王鐵錘。
“小…小人王鐵錘,打鐵的!會鍛刀,會鑄犁,也會修補些鐵器家夥!”王鐵錘聲音洪亮,帶著鐵匠特有的底氣。
“小人趙黑子,原是獵戶,會使弓,眼神好,手上準頭還行……”
“民婦周氏,會紡線,織布也快……”
“晚生陸七,讀過些雜書,對木工機關之術頗有興趣,能製些小玩意兒……”陸七的聲音不大,卻條理清晰。
李默靜靜聽著,心中已初步有了計較。
辰時三刻,西郊彆院
這處彆院是福伯連夜租下的,離積善堂有段距離,頗為僻靜,院落寬敞,正好用作臨時工坊。
李默將人帶來後,並未立刻讓他們投入“生產”。而是讓福伯和李鐵柱先分發下去簡單的粥飯和乾淨衣物,讓他們洗漱整理。隨後,他將所有人集中到最大的那間廂房。
房裡沒有工具,隻有一塊臨時找來的木板和一支木炭筆。
李默用木炭筆在木板上畫下幾個簡單的圖形:一個標準尺寸的方格,一把標注了刻度的直尺,一個圓規。
“從今日起,你們首先要學的,不是打鐵,不是木工,而是‘標準’。”李默的聲音在空曠的屋內回蕩,“在我這裡,‘差不多’、‘大概’、‘憑手感’這些詞,要忘掉。一尺,必須是明確的一尺。一兩,必須是準確的一兩。一分誤差,可能意味著前功儘棄,甚至……性命之憂。”
他開始講解最基本的度量概念,長度、重量、容積。對於王鐵錘這樣的老師傅來說,這簡直是多此一舉,他鍛造一輩子靠的就是手感和經驗。但對於陸七這樣的年輕人,以及那些渴望新生的學徒來說,這卻是一種全新的、令人驚奇的理念。
李默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王鐵錘雖然困惑,但學得認真;趙黑子似乎對“準頭”格外敏感,聽得入神;周氏則有些茫然;陸七眼中則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甚至能舉一反三。
半日的教學結束後,李默進行了簡單的測試,讓他們用新學的標準尺去測量一些物品,用標準秤去稱量一些沙土。結果自然是差錯百出,但卻邁出了至關重要的第一步。
午時正刻,彆院飯堂
午飯是管飽的糙米飯和一碗不見油腥的燉菜,但對這些流民來說已是美味珍饈。眾人蹲在院子裡,吃得狼吞虎咽。
李默沒有搞特殊,同樣端著一碗飯,坐在一旁的石墩上吃。他看似隨意,實則仍在觀察。他看到王鐵錘把碗裡的幾片菜葉都扒拉到孫子碗裡;看到趙黑子吃飯時依舊保持著獵人的警覺,耳朵微微動著;看到周氏小心地藏起半個窩頭,想必是留給女兒;看到陸七吃飯慢條斯理,眼神卻不時瞟向那間當做教室的廂房。
他知道,真正的磨合才剛剛開始。
未時正刻,初步分工
下午,李默開始進行初步分工。
王鐵錘自然是負責冶煉組,李默給了他一張改進的小型鍛爐圖紙,讓他帶著兩個看起來還算機靈的少年開始嘗試搭建。
陸七被分到了木工組,李默給了他幾張簡單的工具圖紙如標準規、矩、水平尺),讓他嘗試製作。
趙黑子因為眼神好、手穩,被李默單獨叫到一邊,給了他一個極其精細的任務:用細篩和鑷子,進一步提純那些已經初步提煉的硝石結晶。李默演示了如何分辨不同純度的晶體,趙黑子學得極快。
周氏和其他幾位婦人,則負責清洗、整理材料,以及為大家準備飯食。
整個彆院開始像一台生澀但逐漸啟動的機器,緩慢地運轉起來。噪音、煙火氣、以及一種懵懂的秩序感開始彌漫。
李默穿梭其間,不時指導、糾正。他並不期望立刻出成果,他需要的是這個過程,是讓這些人習慣新的規矩,掌握新的方法,並在這個過程中觀察每個人的心性和能力。
日落時分,李默才返回積善堂。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來,但這種疲憊與朝堂爭鬥的心累不同,帶著一種實實在在的耕耘感。
福伯彙報:“少爺,彆院那邊安排了可靠的人守著,也按您的吩咐,跟他們說了,包吃住,暫時不能隨意出入,工錢月底結算。都還安穩。”
“家裡這邊,夫人今日叫了二娘三娘過去,似乎……似乎有些不歡而散。二娘走時臉色不大好看。”
李默揉了揉眉心,家宅後院,亦是戰場。“知道了。由她去。隻要不過分,不必理會。”
他走到書案前,開始記錄今日的觀察:王鐵錘,踏實肯乾,但過於依賴經驗,需引導;陸七,悟性極高,善於思考,可重點培養,但心思似乎較深,需觀察;趙黑子,專注細心,適合精細作業;周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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