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逆轉內力,孤注一擲地將全身力量轟入那半塊玄鐵令牌,試圖從內部破壞這已然失控的“地脈樞”!這是他生平最為凶險的一次賭博,腦海中閃過父親模糊的身影、皇帝信任的眼神,以及這皇宮內外無數鮮活的生命。他不能退,身後已是萬丈深淵,唯有向前,或許能搏得一線生機!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舉動!內力逆轉,如同江河倒灌,首先衝擊的便是他自身的經脈,劇痛瞬間席卷全身,眼前陣陣發黑。而他深知,一旦失敗,玄鐵令牌無法承受這股巨力,或是無法引動裝置內部的關鍵節點,那麼積蓄在“地脈樞”核心那足以毀天滅地的狂暴能量,會如同找到宣泄口般,瞬間順著他的內力反噬而來,將他連同這方寸之地徹底撕碎、湮滅!即便僥幸成功,令牌崩毀瞬間產生的能量亂流和碎片,也絕非他此刻重傷之軀所能承受!這幾乎是一條九死一生的絕路!
但他已彆無選擇!趙敬的瘋狂、那赤紅晶球的引爆,已將局麵推至萬劫不複的邊緣。紫色的光罩正在碎裂,那最後的屏障即將消失。他必須在這最後的瞬間,做出決斷!
就在他內力洶湧湧入令牌的瞬間,那懸浮在半空、已然布滿裂痕、光芒急劇黯淡的紫色水晶,仿佛感受到了他這股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決絕意誌,發出了最後一聲清越而哀婉的嗡鳴,如同鳳凰涅盤前的絕唱——隨即,轟然破碎!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種源自能量本質的、令人心魂震顫的崩解。無數璀璨而柔和的紫色光點爆散開來,如同星河在這一刻於地穴中寂滅,卻並未就此消散於無形。它們仿佛擁有自己的靈性,化作一道純粹而浩大、帶著某種不舍與守護意味的紫色能量流,如同受到牽引,主動環繞上李默灌注內力的手臂,溫柔卻又堅定地與他那充滿破壞性的逆轉內力融為一體,水乳交融,一同衝入了那已然不堪重負的玄鐵令牌之中!
嗡——!!!
“地脈樞”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聾、仿佛能撕裂靈魂的恐怖尖嘯!核心處的赤紅光芒瘋狂閃爍、明滅,與那驟然湧入的、蘊含著李默決絕意誌與紫色水晶最後本源力量的紫黑交織能量激烈對抗、互相湮滅!整個龐大的金屬裝置劇烈地顫抖、搖晃,表麵無數古老符文以肉眼難辨的速度瘋狂明滅不定,金屬構件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瞬就要從內部徹底解體、崩散!
“噗!”李默首當其衝,如同被一柄無形巨錘狠狠砸中胸口,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仿佛被這股恐怖的能量對衝震得移位,經脈如同被岩漿流淌而過,傳來陣陣灼燒撕裂般的劇痛,意識都開始模糊。但他死死咬著牙,舌尖都被咬破,滿口腥甜,目光赤紅如血,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力,依舊瘋狂地、不計後果地催動著體內最後一絲內力,沒有絲毫退縮,將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灌注在那即將斷裂的令牌之上!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停下!必須停下!
地穴上方,皇帝蕭景琰和眾人在愈發劇烈的震動中幾乎無法站穩,需要互相攙扶才能勉強立住。他們看著下方那紫紅兩色光芒如同兩條惡龍般瘋狂交織、撕扯、對撞,能量亂流卷起碎石煙塵,形成小型的風暴,整個地穴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天崩地裂、化為齏粉的景象,無不駭然失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連呼吸都幾乎停滯。一些膽小的宮人甚至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那末日般的場景。
“李卿!”皇帝看著下方那在狂暴能量中心,渾身浴血、身形搖搖欲墜卻依舊死死抵住裝置的身影,忍不住失聲驚呼,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湧上心頭——有擔憂,有震撼,更有一種帝王之心被深深觸動的感激與愧疚。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步,想要做些什麼,卻被身旁的侍衛統領死死攔住:“陛下!危險!”
時間的流逝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而煎熬。
就在那毀滅性的能量風暴即將達到頂點、赤紅光芒徹底吞噬一切、仿佛連空間都要被撐爆的刹那——
哢嚓!
一聲清脆無比、仿佛直接響在每個人靈魂深處的碎裂聲,清晰地傳遍了死寂的地穴!
那半塊深深嵌入凹槽、承受了難以想象壓力的玄鐵令牌,終究無法同時承受內部湧入的破壞性能量與外部“地脈樞”狂暴能量的內外夾擊,從中間最脆弱處驟然斷裂!碎片尚未飛濺,便被周遭混亂的能量場瞬間氣化!
幾乎在同一時間,那瘋狂咆哮、仿佛要毀天滅地的“地脈樞”,如同被瞬間抽掉了所有的能量源泉和支撐,那刺耳欲聾的尖嘯和駭人的嗡鳴聲戛然而止!核心處那妖豔奪目的紅晶光芒,如同被冷水澆滅的炭火,瞬間黯淡、湮滅,徹底失去了所有光彩。所有之前還在瘋狂旋轉、咬合的齒輪連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直地停止在了原地。表麵那些流轉不休、光芒大盛的古老符文,也如同燃儘的燈燭,徹底失去了光澤,變回了冰冷岩石上毫無生氣的死寂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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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膨脹欲爆、充斥著毀滅氣息的能量風暴,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地扼住了核心,失去了支撐,開始急速地、無聲無息地向內坍縮、消散,狂暴的能量亂流化作溫順的微風,最終隻留下一縷淡淡的青煙,嫋嫋散去,徹底平息。
整個地穴,陷入了一片絕對的、令人心悸的死寂。隻有一些細小的碎石從頂部滑落,發出簌簌的輕響,以及地穴底部,李默那粗重、痛苦而微弱的喘息聲,證明著時間並未停止。
停止了……終於……停止了……
地穴上下,所有人在經曆了極致的緊張和恐懼之後,此刻都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般虛脫下來,冷汗早已浸透重衣,緊握武器的手心滿是濕滑。許多人直接癱軟在地,大口喘著氣,臉上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難以置信與深入骨髓的驚恐。一些人甚至喜極而泣,低聲啜泣起來。
皇帝蕭景琰猛地推開仍試圖阻攔的侍衛,一個箭步衝到地穴邊緣,幾乎是撲在邊緣,不顧帝王威儀,急切地向下望去,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和關切:“李默!李默你怎麼樣?!回答朕!”
李默背靠著那已然冰冷、死寂、如同巨大廢鐵般的金屬裝置,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緩緩滑坐在地。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如同金紙,嘴角還在不斷溢出殷紅的鮮血,後背那處匕首傷口更是早已將衣衫浸透,在地上洇開一小灘觸目驚心的血紅。他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頭,望向地穴上方那張充滿焦慮的帝王麵孔,嘴角努力牽動,露出一絲疲憊到了極點、卻帶著無儘欣慰與如釋重負的笑容,聲音沙啞微弱得幾乎聽不清:“陛下……幸……幸不辱命……”
說完,仿佛耗儘了最後一絲支撐的力氣,頭一歪,雙眼緊閉,徹底昏迷過去,不省人事。
“快!快救李卿!傳太醫!把所有太醫都給朕立刻叫來!用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必須給朕救活他!”皇帝看著李默那慘烈無比、生死不知的模樣,眼眶瞬間紅了,一股混雜著後怕、震怒、以及難以言喻的感激與痛惜的情緒狠狠撞擊著他的胸膛。他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怒,響徹地穴內外,“封鎖此地!沒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馮鉞!給朕徹查!徹查皇宮內外!所有與趙敬、與那該死的‘天機閣’有絲毫牽連者,無論職位高低,給朕一個不留地揪出來!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真正的‘灰鵲’給朕揪出來!朕要將他碎屍萬段!”
天子的雷霆之怒,伴隨著地穴危機被忠勇侯以性命相搏最終解除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傳遍整個依舊驚魂未定的皇宮,繼而以更快的速度席卷了整個京城,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巨大震動與嘩然。
忠勇侯李默臨危不亂,於紫宸殿勇挫刺客,更於地穴絕境之中,舍身救駕,以驚天動地之手段,阻止了一場足以毀滅皇宮、傾覆社稷的彌天大禍,自身卻身受致命重創,生死未卜——這個消息所帶來的衝擊,遠超任何一場朝堂爭鬥或是邊境戰事。李默的威望與形象,在無數人口耳相傳中,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