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堂卻沒動聲色,想了想然後笑了,墨玉扳指在指間轉得飛快:“小師父倒是敢開價。”
“張老爺是生意人,該知道這手藝值多少。”陳小九迎上他的目光,“雪釀糖送進長安,賣給達官貴人,一斤最少能賣五百文。就算您這糖坊一天做十斤糖,一年也是三四千斤,就是這就是兩千貫,利潤能有一千多貫,兩百貫不過個把月的收益。買斷手藝,您不虧。再者,我也不建議您做太多,物以稀為貴,長安雖大,能吃得起白糖的總歸隻有一小部分人,要賺的就隻是這部分人的錢。當然要是張老爺路子廣,能賣到彆的地方,就當我多嘴了。”
張萬堂盯著他看了半晌,見這少年雖年輕,眼神卻比鎮上的老商客還穩,心裡暗暗點頭。他突然拍了下桌子:“好!就買斷!但我有個條件——五年內,你和劉伯不能再教任何人做這糖。食言者當受。。。”
“可以。”陳小九趕緊爽快應下,“五年內,絕不外傳。”
“筆墨伺候!”張萬堂喊來李賬房,“立契約!”
李賬房鋪開灑金宣紙,研好朱砂墨。張萬堂親自提筆,筆鋒遒勁:“今有陳小九、劉伯將雪釀糖提純法售於張萬堂,得銀兩百貫。自今日起,五年內陳、劉二人不得向他人傳授此法,否則依律賠付違約金800貫。雙方畫押,各執一份。”
寫完把筆遞過來:“看看,沒問題就畫押簽字。”
陳小九逐字逐句讀了,條款清楚,沒有暗藏的陷阱,便在末尾寫下自己的名字,又讓劉伯按了手印。張萬堂簽好名,蘸了朱砂印泥重重按下指印,紅堂堂的印泥落在紙上,像兩朵炸開的紅梅。
契約一式兩份,各執一份。陳小九把屬於自己的那份折成方塊,塞進貼身的布袋裡,緊貼著胸口,和師父留下的舊木碟牌蹭在一起,溫熱的。
“兩百貫數目大,賬房得去錢莊兌,得兩天功夫。”張萬堂把契約收進樟木盒,“你們先在東廂房住下,明兒一早我召集子弟,您先挑選挑選,邊教邊!等作坊建好。”
“多謝張老爺體諒。”陳小九起身拱手。
“東廂房鋪了新絮,比後院暖和。”張萬堂喊來管家,“領兩位去歇息,明早先讓張福和張威來見小師傅,這兩個機靈鬼也該找點事給他們做了。”
小丫鬟領著陳小九和劉伯來到新的房間。
東廂房果然乾淨,靠窗擺著張八仙桌,裡麵的木床上鋪著厚厚的被褥。
“這張老爺,倒是個實在人。”劉伯坐在床沿,捏了捏被褥,軟乎乎的,這多少年沒睡過這麼軟的鋪子了。
“生意人,講究互利互惠。”陳小九往炭盆裡添了塊銀炭,火苗“騰”地竄起來,映得兩人臉上發紅,“他要手藝,咱要錢,公平。”
劉伯從懷裡掏出藍布包,借著燈光打開,銀餅子在火光下泛著柔和的光。他數了又數銀餅,又數銅錢,分文不差。
“咱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多錢。”他歎著氣,手指輕輕摩挲著銀餅子,“到了長安,能買個小院了吧?”
“那可不一定。”陳小九笑著說,“不過兩百貫肯定是夠了,到時候買個帶跨院的宅子,再給您買頭驢,青灰色的,您就不用走路了。”
“我可騎不慣那玩意兒。”劉伯擺手,又想起什麼,壓低聲音,“明天教他們手藝,真要毫無保留?比如那黃泥得淘三遍,瓦溜底的孔得用新稻草塞,這些都告訴他們?”
“都告訴。”陳小九點頭,“契約寫了買斷,藏著掖著反倒落人話柄。”
劉伯這才放下心,又絮絮叨叨說長安的路——聽說過了子午道就是八水繞長安,朱雀大街寬得能跑八匹馬,西市的胡商能說漢話,胡姬跳的胡旋舞。。。。頓時停了嘴
“嘿嘿,到了長安,我先帶您去西市。”陳小九說得認真,“買十個糖人,龍的鳳的都有,再請您吃羊肉泡饃,加雙倍肉,掰饃要掰得像黃豆粒那麼大。再看看還有沒有胡姬跳胡旋舞。”
“好,好。”劉伯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像曬透了的柿餅。
炭盆裡的火漸漸弱了,屋裡卻依舊暖和。劉伯熬了幾日,早就乏了,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哈欠,歪在床頭輕扯起了呼嚕。陳小九給他蓋好被子,自己坐在桌前,拿出那份契約,借著燈籠的光又看了一遍。紅手印在紙上格外醒目,像兩個沉甸甸的秤砣,一頭是手藝,一頭是生計。
他想起剛穿越時在山洞裡啃葛粉餅的日子,那時連下一頓飯在哪都不知道,如今卻揣著銀餅子,馬上要去長安。上輩子學知識,在這個時代竟成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倒也算歪打正著。
吹滅油燈,劉伯均勻的鼾聲,安穩得像在自家。陳小九躺在床上,聽著遠處更夫敲了二更,心裡卻盤算著明天開始教手藝的步驟——先教黃泥淘洗,再講瓦溜用法,火候得讓他們自己守著鍋練,多熬壞幾鍋糖自然就懂了。黃泥淋水這個也不難,隻要速度均勻。
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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