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村的水車轉得正歡時,隔河相望的莊村早已炸開了鍋。
村頭那棵老槐樹下,黑壓壓圍了二十多個村民,手裡攥著鋤頭、鐮刀,臉上滿是急色。
“王村正,您倒是說句話啊!”瘦高個的周二柱把煙杆往鞋底上磕了磕,火星子濺在地上,“太平村的水都流到地裡了,咱村的苗還在地裡蔫著,再不下雨,今年就得喝西北風!”
被圍著的王村正蹲在石頭上,眉頭擰成個疙瘩。他剛從太平村河對岸瞅了半晌,那竹筒水車轉得歡實,清水順著渠槽淌進地裡,連土坷垃都透著水潤——那光景,看得他心口直發燙。
“我能說啥?”王村正歎了口氣,煙袋鍋子在手裡轉著,“陳縣子的封地就管著太平村和草堂村,咱柳樹村不沾邊。人家自己掏腰包造水車,咱總不能強搶吧?”
“可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地旱死啊!”旁邊的劉寡婦抹了把淚,“我家那口子去年去修渠,腿摔斷了,就指望這幾畝地活命。要是絕收了,我娘仨可咋活?”
這話一出,人群裡頓時一片附和。有幾個老漢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煙圈繚繞著,映得滿臉皺紋都擰在一起。
“要不……咱也去找陳縣子求求情?”一個年輕後生試探著說,“聽說陳縣子是個善人,不然也不會自己掏錢給村民造水車。”
“求?咋求?”王村正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人家太平村的劉老漢都給陳縣子跪下了,咱去了,總不能也跪?再說了,人家剛答應給草堂村造,哪有閒錢管咱?”
“那……去找咱縣的李縣令?”周二柱又道,“司農寺的大人不是說了,要推廣水車嗎?咱找縣令求求情,讓他給朝廷遞個話,給咱村也撥點錢?”
這話倒是提醒了王村正。他眼睛一亮:“對!司農寺的李大人說了,要奏請陛下推廣!咱先去找李縣令,讓他把咱村的旱情報上去,再提一嘴太平村的水車多管用。縣令是父母官,總不能看著咱村遭難。”
“可縣令能管這事嗎?”有人犯嘀咕,“去年大旱,咱去找過他,他就給了兩石救濟糧,說是國庫也緊。”
“這回不一樣!”王村正往太平村的方向努了努嘴,“那水車是真能救命!李大人都親眼看見了,還說要寫折子。咱把這事說透了,縣令要是能幫咱辦成,不光是救了全村人的命,他自己也能落個‘體恤民情’的名聲,何樂而不為?”
眾人聽得連連點頭,先前的愁雲散了不少。
周二柱扛起鋤頭:“裡正,那咱現在就去?我跟你一起去,我嘴笨,但我能哭!我把我家娃餓得直哭的光景跟縣令說說,不信他不動心!”
“對,我也去!”
“算我一個!”
一時間,七八個村民都要跟著去。王村正擺擺手:“人多了反而亂,就我和二柱去,再叫上村東頭的老夫子,讓他幫著寫個呈子,把旱情寫得詳細點。”
老夫子是村裡唯一識文斷字的,聽了這事,當即揣著筆墨跟來了。幾人湊在老槐樹下,老夫子蹲在石頭上,借著樹蔭寫呈子,王村正和周二柱在一旁念叨:“就寫咱村三百多畝地,有一半是旱地,去年收的糧食還不夠種子錢……”
“再寫太平村的水車有多神,一日能澆十畝地,咱村要是有了,今年定能豐收……”
墨汁在麻紙上暈開,字裡行間都是焦灼與期盼。寫完呈子,王裡正小心翼翼地折好,揣進懷裡,又往太平村的方向望了一眼——那裡的水車還在轉,水聲順著風飄過來,像是在召喚。
“走!”王裡正一拍大腿,“去縣城!就算求不來錢,也得讓縣令知道,咱柳樹村的人,不想眼睜睜看著地裡的苗枯死!”
周二柱扛著鋤頭跟在後麵,老秀才拎著筆墨,三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通往縣城的土路上。
槐樹下剩下的村民們望著他們的背影,又望向河對岸轉動的水車,沒人說話,卻都攥緊了手裡的農具——仿佛那轉動的不隻是水車,還有他們對收成的最後一點指望。
風從河灣吹過來,帶著水汽的涼,卻吹不散村民們眼裡的熱。
他們知道,這一趟去縣城,或許難,或許險,但為了地裡的苗,為了鍋裡的糧,總得有人往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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